范生听了陈冰的话,心中稍安,便问柳志远道:「柳官人,范家已在此地经营了数十年,方方面面都是打点齐了的,不知柳官人……」
柳志远心中冷笑,心道:「哼,范家这地从律法上讲算绝卖给我了,可毕竟是受人之托,因而这地在我心里只认活卖。既是绝卖,这地自然是我说了算的,管事的也自然是我的人了。范家确是在此处经营了许久,人脉自是甚广,这厮便想以此为要挟,想要我继续留他在此处管这田地。哼,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
念及至此,柳志远说道:「此田的田骨田根系范家一并卖出的,自此之后,这地便与范家毫无干系。」
范生听的颇为失望,便陪笑着说道:「柳官人说的是,柳官人说的是……我不过是,不过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呵呵。」
陈冰此时见院门前已围拢了不少人,心知是王二寻来的村人,而她自己亦想见见村众,便对众人微微欠身,笑着招呼道:「众位都进来,都进来说话罢。」可院外众人却都面面相觑,不敢踏入院子,有几个年轻的想要进来,却被年长一些的出手阻拦,未能得进。
陈冰心中疑惑,不知自己这番招呼会否是犯了村众规矩,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众人中一年岁看着甚轻之人不顾阻拦,拨开拦在自己跟前的人,说道:「既是主家让进,为何阻拦,让开,我要进去!」众人见有了带头进去之人,适才几个年轻的也便不再有所顾忌,纷纷跟着进了院子。
范生面色难看,想要呵斥,却想到柳志远方才的话,便也不敢太过造次,也只得目露凶光的盯着领头冲进来的年轻人。
陈冰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不过却也不便去说,也只问道:「范生,这些便都是此处的客户吗?」
范生点点头说道:「不错。此处名唤苕溪村,原先相邻的还有一个渔隠村,不过,哦,呵呵……」范生忽觉自己说漏了嘴,立马改口道:「此地居于弁山西面,除了安胥闹过一次兵灾,其余时候皆是风调雨顺的。而这些客户也是久居于此,都相互熟的很。」
陈冰笑道:「逶迤而清深,连属而秀拔,我等一路行来,湖光山色钟灵毓秀,这苕溪村,当得起山水清远四个字,范生在此,亦是享乐了。」
范生却连连摆手,口称不敢,随后话里有话道:「我自小生在范家,也都是为了范家做事,范家好我便好,范家若是不好,我便是过的再好,亦是不好。」
陈冰知他话中之意,心中甚为感慨,不过她也不愿去说范家的事情,便另问范生道:「范生,有多少客户躬耕于此?」
范生想也未想,便即回道:「此处拢共一千八百亩地,不算我家,耕作于此的共有二十二户,合一百五十口人上下。」
陈冰听后暗自点头,将此尽数记于心中,然后对范生说道:「我等初来乍到,此次前来亦是有些唐突了,因而对此地并不熟悉,还请范生见谅了。」
范生虽是心中不悦,可也不敢当着柳志远的面多说甚么,也只能说道:「小娘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此地既已是小娘子的,只要是小娘子想要知道的,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陈冰笑道:「那好,我确有不少不明白的想要问你呢。如今正是冬日,这田也已无须再去劳作,不知道你对来年可已有了计较?」
范生回陈冰道:「来年之计便在于这一个春字上,万物生长离不开这个春字,亦离不开地力,因而如今冬日里沤着的田便是为了开春蓄养地力做着准备,这收成的好与不好,虽是看天,可亦与冬日沤田有着莫大的关联。」
陈冰并不懂得种地,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要知晓的详细一些,便问道:「那沤完田之后呢?来年春耕这地该是如何种法?」
范生
呵呵一笑,说道:「开了春后,把沤好的田先犁一遍,除去新生的嫩草。后于上巳寒食之间育秧苗,其间,田中开闸灌水,寒食前后便能移秧苗了。而这苕溪村地处两浙路,因而多水,可于湖河之中多寻些鱼苗养于水田之中。一来呢这些鱼苗能吃虫,可治虫害,二来呢,待入秋以后,除了收稻子,这水田中的鱼也是能捉来卖的。因这鱼是长于水田,故能长的肥硕无比,肉质更是鲜美细嫩。这附近的鱼行是最爱收这种鱼了。这也算是一田两用,不废地力之法。」
陈冰心中一动,她到是头一回听说还有这种种地之法,她回头看了眼柳志远,见他亦是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却忽见带头冲入院内的男子面色有异,心中警觉,便把想要说的话压下心头,略略思忖,对范生说道:「那这地都是用来种稻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