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是一片死寂。
“嘭!”
一声巨响自耳边炸裂开来。
宋锦悦抬眸望去,父亲面上青筋暴起,眼中似是燃烧着地狱般的怒火,紧咬着牙,一手从一旁矮凳上拿起桌上茶壶,重重朝着一侧窗柩狠狠砸了过去。
青花瓷茶壶在砸向窗柩处顷刻间,便碎裂至两半,碎裂的茶壶落在地上,又渐起无数碎瓷。
里头的茶水或洒在窗柩上,或洒在地上,翠中泛着一丝枯黄的茶叶犹如被雨水打湿的树叶,仿佛被人一片一片贴在了地上一般。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宋国公咆哮着,一圈接着一圈狠狠砸在身下的床榻上。
顷刻间仿佛苍老了些许。
田姨娘忙蹲在床榻边,将国公爷的拳头握在手中,眉头深锁,连连摇头劝着。
宋锦悦对于父亲的怒意,心中早有了打算。
不是她不愿继续瞒下去。
只是因为过不了几日,杜大人定然要前来回禀案情。
到那时,让父亲在外人面前发怒,倒不如自己先同父亲提上一提,他好心中有个准备。
外头似有嬷嬷上前来询问,被门口的婢女给拦了回去。
才刚她进屋的时候,就吩咐了下去,不论屋内发生什么动静,都莫要进来。
宋锦悦抬脚朝着窗柩前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缓缓清理这地上的碎瓷。
原先她想慢慢折磨沈氏,可如今沈氏背后牵扯出了北国奸细。
她不能任由沈氏还留在国公府,若真是一个通敌的罪名,满府上下岂不是都要跟着沈氏遭殃?
如今,在案子还没有定论前,她已经沈氏联手小祖母毒害父亲之事,悉数告知于父亲。
眼下就看父亲如何决断,若是他要为着宋锦夕保下沈氏。
那她定然要同国公府早早撇清干系才成。
毕竟她可不想因为沈氏而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
“去取笔墨来!本侯要写休书!”
宋锦悦正捡着地上的碎瓷的手一怔,缓缓将捡好的碎瓷搁在一旁黑漆矮桌上的空着的托盘内。
这才朝着书桌前走了过去。
端着笔墨纸砚行至榻前,田姨娘早已将榻上矮凳收拾干净,从她手中接过笔墨纸砚,逐一在矮凳上摆好。
田姨娘神色间露出了些许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惹恼了国公爷。
哪里还敢为着沈氏求情。
且她同沈氏,实在算不得有什么感情。
宋锦悦亦没有相劝的意思。
直至宋国公停笔,一封休书早已写好。
他又吩咐田姨娘取来了自己的印章盖了上去,将那休书递给了二女儿,“悦儿,你亲自送去给那毒妇!”
宋国公眼中尽是失望与怨恨。
年少时一心爱慕的白月光,陪着他度过的漫长岁月。
当初惺惺相惜,怎么就到了如今这般你死我活的境地?
沈氏温婉柔和谦卑的音容笑容,就仿佛昨日一般。
宋锦悦看着父亲面上那从失望再到憎恶反复交叠,心中波澜微起,上前才从父亲书中接过了那落在宣纸上的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