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县衙里的胥文相听到下面小吏嘴里说的话,很是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县尊,这消息错不了,”那小吏苦着一张脸,“刚才府里面亲自来人透了这个信,又不敢进来,生怕被人知觉,便让小人进来知会一声。”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胥文相脑子里思索着对策,很快便正常了起来,“我漳浦县行端做正,不惧任何访查。”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胥文相没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他暗自庆幸方才这个来传话的府吏是个聪明人,要是他进来了,那罗善在县里随便问上几句就知觉了。
一想到罗善即将到来,胥文相连忙回到后堂换了件衣服,从后门溜出去了。
走在路上的当事人罗善倒是看得很开,他此行只要完成朝廷交办的任务就好了,巡查盐务说到底是自己自作主张,尽管福建巡按确实有这个权力。
一想到能见到周侯灿,他现在反而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自然是知道周侯灿的举动的,正因为知道,他才愈发钦佩这个素未谋面的人。
他很清楚翰林检讨对一个进士的吸引力,因为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落选时的那种懊悔和遗憾。
正因为自己没有考入翰林,虽然在殿试中拿了个二甲前十,但他还是在京城里待了三年之后才正式迈入仕途,从最初的道监察御史变成现在的巡按御史,但却整整用了六年时间。
有时候罗善就在想,若是自己被选进了翰林,此时自己说不定就成了修撰,未来自己还可能入阁,光宗耀祖。
可现在这些离自己就太远了。
但罗善还是很会安慰自己的,很快便从这种不愉快的回忆中走了出来。
他很快便走进了漳浦县地界。在路边随意地找了一个老者,罗善便很快弄清了自己的位置。
让他惊喜的是,漳浦县主簿和典史正带着人马在临近的村子驻扎。
罗善大喜过望,谢过那老者后便赶了过去。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去,罗善也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再彻底黑下来之前赶不到那个村子的话,自己就必须要提前寻找地方住宿。
他好歹在福州待了快一年了,也略略知道下面府县的一些情况,深知在这种地方走夜路的危险。
于是他又加快了脚步,争取在天黑之前寻到周侯灿等人。
这个时候,周侯灿和陈广泰正在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村子的巡捕厅里歇息,就等着天色黒透出发。
巡捕厅是县里在城外建立的专供佐贰官和首领官巡捕缉拿盗贼用的小房子,周侯灿二人运气好,今天来到了一个有巡捕厅的村子。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这里的情况更加复杂,盗贼肆虐的频率极大。
县里面原来派驻在这儿的快手人马也已经准备就绪了,此时一名马快正在给周侯灿二人讲解周围可能有盗贼埋伏聚集的地方。
就在周侯灿记下这几个地点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周侯灿正想出去查看时,外面一人进来,说道:“周主簿,外面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好像是贼人的细作。”
周侯灿闻言,便迈出了巡捕厅的门,一时间被门外众人举的火把刺得睁不开眼睛。
这个“细作”很快便被推到了周侯灿二人的面前。
周侯灿左看右看,也不见这人身上有所谓细作的痕迹。且不说周侯灿也不知道细作该是什么样子,就说这人站着就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周侯灿就有把握断定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细作。
周侯灿这时暗地看向一旁的陈广泰,想看看这见识比他多的典史有什么意见,就见陈广泰先摇头又点头。
周侯灿心下了然,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至此?不知我漳浦县正在捕拿盗贼?莫非你是……”
周侯灿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这人拼命想从身上掏出什么东西,却被一旁的人死死摁住。
他挥了挥手,示意放松对眼前这人的束缚,看着这人的手伸进了衣兜,然后……掏出了一枚印章。
巡按福建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