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匪:“只要你配合我,今天晚上你老婆孩子就会平安回家。现在听我指挥,看到那片放风筝的广场了吗?走过去。”
绑匪指挥洪晔走进广场,洪晔像是提线木偶般浑身僵硬,绑匪道:“继续走......停,往左拐,可以了,直行。”
洪晔按照绑匪的指令走进宽阔的广场,紧贴着边缘处的台矶。
绑匪:“站住,看到灌木丛了吗?里面放了一只风筝,把风筝拿出来”
洪晔从灌木丛里拿出一只大蜈蚣形状的风筝:“拿,拿出来了。”
绑匪:“风筝下面有个布袋,把石头放进去。然后把风筝放飞。”
洪晔:“啊?可是我,可是——”
绑匪:“可是你妈逼!不按我说的做,等着你给老婆收尸!”
洪晔连忙从小盒子里拿出蓝钻,放进拳头大小的布袋里,把袋口系紧,又笨手笨脚呼哧带喘地把风筝放了起来,一只硕大的蜈蚣翩然升起,融入漫天的风筝之中。
粱白岩:“把广场堵住,许进不许出,目标出现立即掐死!”
韩飞鹭:“别,梁局,绑匪一直在暗中操控,他一定有同伙,不能让兄弟们这么快暴露。”
粱白岩:“那就封堵整条街,构建从广场到东西路口的缓冲带,动作快!”
粱白岩一声令下,所有隐藏在人群的便衣悄然行动。韩飞鹭看着天上飞舞的风筝群,那只五彩斑斓的蜈蚣混在各型各色的风筝当中,泯然于众。他在想绑匪会用什么方法拿走那颗飞在天上的蓝钻。
此时绑匪似乎不考虑如何得手,反而兴致勃勃地指挥洪晔放风筝,“再放高一点,哈哈哈哈!把线全都放出去。你往回拽一拽啊蠢货!”
蜈蚣突然被风吹斜,缠住了旁边一只雄鹰的风筝线,两只风筝转眼间缠绕在一起,摇摇摆摆越飞越低。绑匪勃然大怒:“你他妈想干什么!”
洪晔惊慌失策:“啊?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绑匪:“你耍花样是吗?信不信我弄死你!”
洪晔:“不不不,我没有耍花样!”
听到对话的便衣们都在心里捏把冷汗,担心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激怒绑匪,更担心洪晔扛不住压力而自爆,那这次的行动将会惨烈失败。两只风筝摔了下来,绑匪怒吼:“狗日的!赶紧看石头!”
洪晔连忙捡起风筝,摸了摸系在下面的布袋:“石头还在,还在。”
一起摔下来的还有一只雄鹰,雄鹰风筝的主人是个穿一身丝绸唐装,六十多岁的的老大爷,大爷扯住洪晔,要他赔偿,和洪晔近身撕扯。洪晔连忙用几百块钱打发了大爷。绑匪让洪晔再把风筝放出去,不一会儿,那只蜈蚣再次飞上天空。
韩飞鹭一直盯着那个大爷,看到大爷坐在台子上修理自己的风筝,他那只雄鹰的翅膀折了一支,骨架断了,大爷修了一会儿,修不好,就把风筝扔进垃圾箱,掂起自己的马札离开了广场。
韩飞鹭:“广场南边是谁盯?高璐吗?赶快跟上刚才那老人。”
高璐:“收到。”
虽然目前看来老人只是意外和洪晔发生了接触,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韩飞鹭还是抽出警力跟踪老人。耳麦里不过安静几秒钟,绑匪很快又发布了新的指令,“把风筝钱拴在你身后的柱子上。”
洪晔:“那石头怎么办?”
绑匪:“妈的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洪晔不敢多问,把线往柱子上缠了几圈,还打了结。绑匪又道:“现在你去河边走走。”
广场东侧临着从东郊双龙桥大坝引来的河流,河边建起观水台和一圈护栏,市民三三两两在河边垂柳下散步。洪晔听从指令,离开广场朝河边走去。
粱白岩:“三组四组跟着洪晔,其余人给我盯死那只风筝!韩飞鹭,你这野狗逛哪儿去了?石头要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拿走,你给我以死谢罪!”
韩飞鹭没有说话,只抬头看着天上那只蜿蜒飘飞的蜈蚣;直到现在他都没想出绑匪要用什么方式拿走钻石。绑匪执意让钻石飞上天,似乎只能给自己拿到钻石增加难度。还有,绑匪至今没有亲眼看到钻石,他就那么笃定洪晔不会拿来赝品?就算他拿到钻石,销赃又是一桩难题。他为什么不直接索要现金?要钻石却不要现金,难道只是为了逃走的时候给自己减负?
他正沉思,忽见一个戴帽子的瘦高男人走近缠着风筝线的柱子,探头探脑地往左右张望一圈,随后竟动手解风筝线。他把耳麦用力往耳廊里一塞,慢步走向那男人:“目标出现,各组原地待命,注意侦查四周。”
男人解开风筝线把风筝收回来,一把拽下布袋揣进兜里,弯腰低头快步往路边走去。
“目标拿走了石头,指挥车,是否进行干预?”
“他朝我走过来了,我能把他按住,能否行动?”
“梁局!他想去地铁站!”
“指挥车,请求行动!”
“地铁站人太多,他可能会劫持新的人质!”
“指挥车——”
粱白岩:“行动!贴过去掐死他!”
顾海:“抓住了!现在检查石头......怎么会?梁局,钻石被换了!该死,是刚才那个老头!他调换了钻石!”
粱白岩:“高璐,汇报你的位置!赶快封锁街道!”
“我们刚经过工商银行,他一直在我监视中,石头在还他身上!”
“行动队?请求行动队支援!”
“韩队在哪儿?”
“二组就位!”
“那老东西手里有家伙,兄弟们小心!”
“一组三组就位,我们已经把他包围了,随时可以动手,指挥车!”
粱白岩:“按住他!”
警察们的声音像被拉响的一声声警报,在耳边变成一把把尖刀,割的人头疼欲裂。韩飞鹭猛地摘下耳麦,回过头,遥遥望见洪晔一个人彷徨地走在河边。
一个人?
韩飞鹭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逆着警察们的方向,独自走向洪晔。手机在兜里震动,他飞快扫了眼来电显示,备注为‘周颂’的号码打来的电话。他接通电话,双眼仍盯着洪晔,“喂?”
“我找到洪逸柏了,人还活着。犯人的确是方亚庆,但是方亚庆和虞娇的绑架案无关。方亚庆不是共犯。”
这是韩飞鹭一直想要的好消息,但是此时他却更加不安:“洪逸柏为什么一个人去双龙桥?”
得到答案后,韩飞鹭心中的不安陡然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寒风蚀骨的冷意。他猛地把耳麦塞进耳朵,拔腿向河边飞奔:“河边不要撤控!绑匪的目的不是钻石,是洪晔!他想杀了洪晔!”
没错,绑匪的目的不是求财,而是杀人,准确来说,他想为虞娇报仇——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钻石被转移,几乎所有警察都去围堵那个移花接木的老人和那个倒霉背锅的年轻人时,就在警察们以为发生在洪晔身上的故事已经结束时,真正的绑匪还藏在高处某个地方,将自己的枪口对准了洪晔。
韩飞鹭紧盯着洪晔的身影,在人群中冲撞飞奔,大喊:“洪晔!快躲起来!”
人声嘈杂,洪晔隐约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停下步子转过身,看向韩飞鹭。可在下一秒,一颗子弹从无数人头顶飞过,无声地射进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像是被鞭子抽打了一下,向后踉跄几步,惊恐的目光穿越人群望着韩飞鹭,徐徐倒下。
洪晔中枪的一瞬间,尽管绑匪装了消音器,但韩飞鹭还是听到了一声枪响。他突然勒停步子站在原地,双脚像是陷在淤泥里。恍惚间,四周惊慌尖叫的人群消失了,他面前出现一颗高大的香柏树,巨大的伞盖下站着一个穿绿裙的女人,她是洪晔的妻子,也是这次围捕行动解救的人质——虞娇。
虞娇还是那么美丽、哀伤、忧愁。她高高地挺着怀胎十月的孕肚,颤抖着向韩飞鹭伸出手,流着泪说:“帮帮我。”
韩飞鹭看着她,在心里说:抱歉,我也想帮你,但是太迟了。
是的,太迟了,他第一天见到这颗香柏树时就该想到,那天虞娇望着这棵树流泪,其实是在向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