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一共……三两银子。”掌柜的打量着那落拓青年的衣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虽说他此时的语气还是恭敬的,但内心其实对这位看上去穷酸透了的客人充满了蔑视。就连站一旁的龚尘尘也纳闷掌柜的今儿怎么突然让人立马就付账的,原来还是人心深处的那股势利根源在作怪。
“今日必须付?”年轻人开口问道。
一听客人这么问,龚尘尘便以为对方有难处,于是想开口替他缓一缓,“其实可以过几天……”
“当然。本店规矩就是在客官入住的第一日起就得把账结清。”胖掌柜用手肘撞了一下自己的伙计,然后露出一个看上去很让欠揍的笑容。
可那衣着落魄的青年却毫不介意地扬起嘴角,回予了对方一个很好看的笑,“意思就是倘若我不给钱,那就是破了店里的规矩,是吧?”
胖乎乎的掌柜的挂着一副不赖烦的样子瞥了他一眼,语气也变得不那么礼貌起来,“说得没错!”
“可我刚才怎么没见您给别的住客收钱呢?”
“你……”掌柜的被他那话给堵得顿时涨红了脸,半天儿才冒出下文,“怕是……你给不出吧?”
胖掌柜终于掏出他的心里话了。此话打从这青年一进门的那刻他就一直憋在心里边儿,憋得可难受了。如今可算说出来了,就连气息都顺畅好多。他就是这么一个人,钱在他眼里比一切都重要。他绝不允许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现白吃白住最后赔钱折本的事情发生。
决不允许!
所以哪怕撕破面子说些得罪人的话他也不介意。只要银子在,只要家产在,只要值钱的东西都在,就算自个儿老婆跟别人跑了他也不会太着急。嘿,他就是这么个人。
“你要是怕我付不起钱赖账早说不就得了。嘿……”年轻人笑得有些诡谲,但很率直。没有丁点儿讥讽嘲笑之意。一边说着,他一边儿往怀里掏了掏。不出片刻,他已摸出一锭大白银子,然后轻轻地、慢慢地放到桌上。
在整个搁下银子的过程中,龚尘尘和掌柜的都瞪大了双眼,目光一直跟着银子走,刹那都没离开过。等那一大锭银子刚碰到桌上,胖掌柜就毫不客气地一把拿了起来,接着啃了啃。
是真的。
衣着如此穷酸落魄的年轻小子竟会拿得出这么大锭银子来,无论谁在场看见都会傻眼。而现在傻眼的就有倆。胖掌柜和店小二“龙小共”。
年轻人无所谓地笑了笑,“嘿,够吗?”
“够!够!太够了!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泰山,您见谅。不过……不过这太多了些,我得找您……”在那肥肉横堆的脸上,满满的喜悦埋没了尴尬。
“不必。掌柜的麻烦你帮我办两件事,这二十两全归你。”
“您尽管讲。”语气因为“钱”从蔑视变得尊敬起来。这就是银子的魅力。
“替我备一辆马车,再找一个会驾马的伙计。顺便……给我准备两食盒‘五花斋’的糕点,备好了通知我一声,这钱我另付给你。”
“敢问您什么时候要?”
“过几天。”
“行。放心吧,小的保准儿给你办好。”刚才还摆着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现在却点头哈腰起来。这就是势利眼、守财奴的最低标准。
同时还印证了一句话:有钱的,果真就是大爷;图财的,也不怕当孙子!
一旁的龚尘尘眼睛的余光扫过自己的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依旧挂着他那和煦的笑容,然后扬了扬手中包好的食物,朝那替自己打包烧鹅、煎饼的好心伙计说了声“谢了啊”。
这是她第一次做工并得到客人对自己说“谢”字,心情十分愉悦。
看着这个有些古怪却很有趣的年轻人由另一个小二带向楼上是留下的背影,她更加觉得那句话说得对极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