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玠也明白姚恩之的意思。
一来是吓唬老头儿出口恶气,二来,也是榨榨金老汉的油水,不能让他这般轻巧做了好人。
“银子,找我要吧。”
身后南屋房门里,应该是已经煎好了药,赵墨白神色黯然,拿着块湿帕子慢慢擦着手,“现时我也拿不出三百两之多,百来两还是有,其余的,我慢慢还你二人就是。”
他转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安抚了银钏两个妹妹几句,又道:“绘春班里也是几十张嘴等着吃饭,这份儿银子,怕不是三五天能凑得出来的,但只要我这嗓子还能念出戏文来,二位就不必担心这账白了。”
“罢了,我二人也不急等着银子用,赵兄有了便好,若是没有,也不必放在心上。”
甄玠不想两边因为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起了争端,闹得撕破脸皮。
金老汉眼下客客气气,只是他认为这事还在掌控之中,好歹是跟了国公贾氏一辈子的老人,有善心,并不意味他狠不下心,来对付两个散民。
贾府那般参天大树,别说倒了,就是掉下两片叶子也是能砸死人的。
“这怎么行!”
姚恩之先是轻声喊了一句,又眯起眼睛,似是在掂量分寸,“我们不要……现在,现在不要这银子,你们怎么说也得写个条子不是?”
“我给你写。”
赵墨白叠好帕子,返身进屋。
未几时出来,把墨迹未干的借据送进姚恩之手里,又向金老汉说道:“这帐便挂在我身上,老丈放心,屋中老母和一双妹妹,都有我了,请去吧。”
金老汉似是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地望向姚恩之。
“甭瞧我。”
姚恩之抖楞着借据,“我那仙僧师祖曾经说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收了你老汉的银子,乱说话必遭天谴。”
金老汉也没和他胡搅,麻利地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票子,冷眼甩在他手里,随即扭头出了院子。
姚恩之接过票子的动作极为顺滑。
银票到了他手里又藏在袖中,信步过来时只一个错身的功夫,两张银票就进了甄玠的口袋,像是从来都不曾露过面。
“这借据我先留着,过后和老汉换个前程。”
姚恩之眨着眼低声说道。
甄玠对这二百两银票也并不十分上心,收便收了,值得思量的却是从金老汉的表现来看,好像很不放心这银钏的相好,赵墨白。
利益上或许已无瓜葛,但他很是好奇。
一个戏子,当真筹谋着掀翻贾府?
当然,这与他同样没有关系。
甄玠想了想,若强行说有关联,大概,就是袖中这银票是从银钏一身两条性命上得来的。
“哥儿,走了。”
姚恩之似乎已经盘算好接下来如何行事,收好借据,极轻松地说道。
“既然已经找着正主,就省得再往绘春班跑一趟了。”
甄玠托词道,跟着赵墨白的脚步再度进了南屋。
“也成。”
姚恩之无可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