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宣怀的心里,统一南北、还都关中,根本无法与重振谢氏相比。
若要达成和谈,须先满足北朝之条件。
而除去范隆之,再加上自己促和息兵积累起的人望,兰陵刘氏的鼎力相助,位极人臣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一旦登上南梁首臣之位,复兴谢氏的日子还会远么?
主意一定,摆在他面前的唯一障碍,便是梁帝对范隆之的信任与支持。
为达目的,他只能寻求隔断这对翁婿君臣之间的信任纽带,否则一切免谈。
而能令梁帝动心的,惟有范隆之谋反,或有谋反的企图。
凡是帝王,皆以江山为重。
亲情、友情......一切人世间的情感,都无法与巩固皇权相提并论。
问题是:范隆之根本没有反心,一心为国,甚至不顾牺牲本族利益,简在帝心。
就在谢宣怀苦于无计可施之际,一个人透漏给他贤妃范瑛的真实身世,还给了他前朝玉蝶作为证物。
原本,梁帝为了表明自己主战的决心,正欲册封心爱的贤妃范瑛为后,以正朝野视听。
谢宣怀出人意料地拿出玉蝶,当庭状告范隆之父女妄图复国,方才有了之后的范氏悲剧。
而监禁范隆之,阵前梁军失了统帅,军心必然动摇,原本的牵制待变之策略只能戛然而止。
和谈,已成为梁帝唯一的选择。
范氏父子,父亲范隆之剥夺爵位,终身监禁。
嫡子范雍将号贬为宁远将军,仍兼新昌太守。
虽未诛杀,他们却也是就此失势。
本身已是强弩之末、孤注一掷的北朝,遂也不在范氏父子之事上过多纠缠。
增加了一些岁贡,多占了一些便宜,便签了和约,从此罢战休养生息。
迫和南梁,得丰厚岁贡,既缓解了北朝财政困局,又一举稳定了朝野局势。
如此殊勋,助元沐荣登郡王之爵,成就不世之威名。
直到十年后的今日,他对这段往事仍是记忆犹新。
“重新启用还谈不上,只是临时委以南康郡王府司马一职。
据南朝传回的消息,这不过是一时无人可用的权宜之计。”
杨彦超回道。
他能有如此准确的消息,自然是来源于申屠昆的通报。
“南康郡王?就是他那个,当年差点成为南梁太子的外甥?”
“正是,末将之前就是败在这对甥舅手中。若是堂堂正正一战,败的肯定是他们!”
萧绍瑜被困于睢陵城内,此事战前元沐便已知晓。
若梁帝仅是为了保九子,而迫于无奈用了一回范雍,倒也确是谈不上重新启用。
元沐思索片刻,见杨彦超仍是一脸的不服气,斥责道:
“阿超,你轻敌了,败得不冤。”
“殿下教训得是。”
杨彦超突然醒悟,面前的这位彭城王最是不喜部下诡辩,当即放下不甘,虔诚受教。
“小挫一阵,不算什么,要紧的是心智不可躁,此为将之要津。”
元沐看得出爱将刻意隐藏了不甘,但心结并没有解开。
他退去之前的严厉,如慈祥长者般安抚道。
他不希望爱将因此而消沉,或再与范雍沙场相见时过于偏激,而被其所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