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都暂时负责营垒防务,其麾下重骑人不卸甲,仍在坚持坚守。
叶清玄则率王府中兵,护卫中军帅帐,因为萧绍瑜正在里面照料萧锋。
“华太医,萧老将军伤势如何?”
萧绍瑜低声询问随军医官华珍。
年近中年的华珍,是太医署太医令华景之子,据家谱所载,系东汉名医华佗之后。
出身医药世家的他,同样供职于太医署,因精于外科,故被梁帝派来随军。
华珍撤去为萧锋把脉的手,然后为其盖好被子,顾不上抹去额头的汗珠,恭谨回道:
“禀九殿下,幸亏及时收兵止血,否则萧老将军怕是危险了。”
他唏嘘之后,接着回话:
“请九殿下放心,萧老将军现在已无性命之忧,只因上了一些年岁,难免要将养些时日。
月内,最好不要再披挂上阵了。”
闻言,萧绍瑜乌眉略舒,为萧锋悬着的心落回心房,朝华珍拱手拜谢:
“有劳华太医。来人,取千钱赠予华太医,聊表本王感念之心。”
华珍连忙一拱到地,摆手推辞:
“此乃下官分内之责,可当不起九殿下厚赠。”
“先生医者仁心,自然当得。若再推辞,等萧老将军醒来怕是要怪本王吝啬了。”
萧绍瑜随和地开起玩笑,总之,给出去的钱是不会收回来的。
华珍赧然一笑,拜谢道: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九殿下赏。”
传令退兵的信使,方至半途,便遇范雍率军大胜归来。
范雍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穷寇莫追的至理更是了然于心。
当天色渐黑,杨勇又率领半数北虏偏师及时回援,他便知此战该收场了。
略挫杨勇骄狂之心,他便果断率军南归。
是夜,谢韬和曹兴霸先后率左右卫军,集结于中军营垒左右。
扎下营垒,与中军成犄角之势,鼎足而立。
而中军营垒之内,骤增十万兵力,因为梁帝率军已至。
“陛下,老臣无能,致我军遭受重创,有负陛下所托,请陛下降罪严惩!”
从昏睡中醒来的萧锋,见梁帝亲征而至,顿时老泪纵横,硬撑着伤躯就要下榻跪俯请罪。
他没有埋怨谢、曹二将,而是深感羞愧难当与无地自容。
败了就要承认,不能寻些理由诡辩,或者将战败的责任推给部下。
他就是如此光明磊落的性子,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中军帐内,梁帝已然摒退了闲杂人等,只余他与萧锋君臣二人。
既是只有二人,又是创业君臣,梁帝没有责难他的意思。
他清楚得很,此战非萧锋之过。
相反,若非坐镇中军的是萧锋,这支精锐怕是早就不复存在了。
典签府的探子已经将左右卫军,在整场战役中的表现,如实秘奏,与离京前苏霖之所奏基本吻合。
最后的反转,只能说明谢、曹二将,得知了他御驾亲征的消息,怕了。
“阿锋,你孤军不屈,力退强虏,有功无罪。
至于伤亡,那是在所难免的,你不必挂怀。
待回京之后,朕从全国抽调精兵充实你部,稍加训练便又是大梁劲旅。”
梁帝将萧锋按回床榻,和蔼地温言抚慰。
在最危险的时刻,自己的垂暮爱将,依然选择了冲锋而非溃逃,不惜以死报国。
如此忠贞刚烈的国之猛士,降罪于他,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