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未免民乱,沈贺便不得不放开禁令。
许崇古必然乘势介入。
毫无疑问,形势急转直下,已然糟得不能再糟。
刘广升别无选择。
他只能铤而走险动用修河官银,以筹集足数粮谷应变。
否则便宜了许氏不说,太子的差事也要搞砸了。
这是他无法承受的,也无法面对。
刘全听懂了话中深意,更明白信物的意义。
“刘氏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
他双手小心地接过信物,朝刘广升重重地点了点头,便毅然转身而去。
然而他出了刘府后,并没有直接去,坐落于睢陵城繁华之所的祥福钱庄。
而是鬼鬼祟祟地,进了一处位置隐蔽的贵人别院。
“二爷,您一直等待的时机,到了。”
“那便按计划动手吧。”
通风报信之后,刘全才直奔祥福钱庄。
钱庄门前迎客的小厮,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刘全的身影,忙入庄通知管事。
“大管家,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
闻讯而来的管事,正好迎上刚欲跨门而入的刘全。
“里面说话。”
刘全犹如奉旨钦差一般,派头十足。
而管事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他陪着小心,紧随刘全步入后堂。
“近日官银重铸进度如何?”
“自木炭大量购入以后,重铸的速度快了不少,一日便可重铸千两有余。”
“好,干得不错,老爷那老夫会替你报功的。”
“谢大管家栽培。”
刘全表扬了管事一句,便切入正题。
“除却应付日常业务所需,所有现银即刻装车。
再提十万两尚未重铸者,一并装车。”
“大管家,这......”
管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祥福钱庄内的官银,未经重铸是禁止流通的。
这是刘广升亲自下的命令。
管事不能因刘全的一句话,便坏了规矩。
若是家主怪罪下来,他是吃罪不起的。
然而,他也不便直接回绝。
毕竟刘全是他的顶头上司,又是家主身边的大红人,着实得罪不起。
“怎么?你难道忘了,老夫出面便代表这是家主的意思么!”
“可是......”
管事想说的是家主信物。
按照规矩,调动官银必须出示家主信物。
“哼,拿去看吧,仔细瞧好了!”
刘全从袖中摸出一块铜牌,重重地拍于案上,面色极为不善。
管事匆匆瞥了一眼,确定如假包换,便立刻陪起笑脸。
“不用,不用,您老稍候,卑职这就去吩咐装车。”
看着管事仓皇离去的背影,刘全颇为志得意满。
他无形中借势增添了自身的话语权。
“以后,应该不需要信物了吧。”
......
“大小姐,祥福钱庄有动静了......”
一个乔装的州军中兵,走入祥福钱庄对面茶楼二层的一间包厢,低声禀报。
他是柳氏族人,故未以官名相称。
也有不暴露柳文菲身份的考虑。
一袭白衣,轻纱遮面的柳文菲,水眸闪现一抹笑意,俏如春风。
“跟上去!”
......
此时,回到睢陵城的萧绍瑜,迎来了预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九殿下,失窃库银有眉目了。”
沈贺投桃报李,许久未有音信的库银失窃案,突然线索从天而降。
“哦?沈太守速速说来。”
萧绍瑜表现出了应有的急切。
毕竟事关切身利益嘛,若是太过淡定,就于情理不合了。
“睢陵西南,乐平县境内。
有一伙强人,名曰‘金钱帮’。
以铸私银为营生,嫌疑最大。”
萧绍瑜下意识地身躯前探,白皙手掌也攥紧了手中善本。
他连忙追问:
“依沈太守之意,当如何应对呢?”
“发郡兵剿灭之,彻底搜查。
因事关范兄的清白,下官想请九殿下劳驾随征,不知意下如何?”
听其言,萧绍瑜第一个反应便是:调虎离山。
“嫌本王碍眼了,是吧?”
他已经猜到,沈贺和刘广升要行动了。
“好吧,何时出发?”
“兵马已备,即刻出发。”
......
夜幕悄然降临。
运回的数万石州粮,静静地停留在郡仓之中。
一片寂静中,忽然冒出一伙黑衣人。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守仓郡兵尽数解决。
随后,他们褪去黑衣,露出里面的许府家丁装扮。
押送根本没有卸车的州粮,出城而去。
临行前,为首之人有意在一名郡兵手中,放了一块撕扯下来的衣角。
内行人一看便知,如此绵密的针法,必是出自锦绣斋。
而锦绣斋背后的东家,正是许崇古。
“兵爷,我家老爷有一批货急着运出去,麻烦通融通融。”
一名许府家丁,往守门郡兵的手中塞了一袋铜钱。
“许员外的货自然是要放行的,开城门。”
郡兵得了实惠,又得罪不起树大根深的许崇古,放行是他唯一的选择。
然而,今夜的睢陵城,注定与太平无缘。
在他们走后不久,恢复宁静的郡仓,又迎来了一伙黑衣人。
这伙黑衣人,似乎目的很明确。
郡兵手中的那块衣角,被换成了沁芳斋的布料。
随后,他们便追寻车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