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蕴四处眺望,笑意愈浓。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县令孙敦才姗姗来迟。
他大腹便便耀武扬威地走进正堂,面色极其不虞。眼底下边泛着淡淡的乌青,身上还时不时飘来浓烈的女子香粉味道,真是饱腹思淫欲。想来方才应该是还沉醉在温柔乡里缠绵悱恻呢!
孙敦要先唬一唬她们,不知道方才传给他的那些话她们到底知道多少。
“哎呦喂,沈大娘子呀,你怎么又来了,本官说过了,你这胭脂铺子的事呀是有理也说不清的,你又没有证据,你还是......”
姚蕴转过身来,笑吟吟地朝他恭敬施过一礼,娇娇软软道:“上官安好。”
孙敦目光一沉,不禁眯着眼多瞧了她几眼,这位娘子似乎从未见过。而且比起总是风风火火、愁眉苦脸的真娘,这位小娘子面带温柔笑意,说话的小嗓音娇娇滴滴的,还真是一个可人儿呀!
他清了清纵欲过度的沙哑嗓子,特意冷声问道:“这位小娘子是何许人也?先报上名来!”
姚蕴莞尔一笑,微微垂下头,恭敬回道:“回上官的话,民女是凉州武威县七里村人士。”
孙敦还想听她继续往下说,不曾想竟戛然而止了。他色眯眯地瞅着她,好奇道:“咦,没了?你的父家或者是夫家呢?”
姚蕴一怔,面露不解道:“请问上官,小女的父家或者是夫家是何人,难道会与上官您如何处理和判决这个纠纷有关系吗?”
孙敦被呛了一口,竟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朗声道:“好了好了,本官不与你这见识浅薄的小娘子计较。沈沛真,你带多一个人来这里是何意呀?莫要浪费本官时间,本官要准备去衙门......”
姚蕴幽幽打断他的话,朗声道:“上官此话差矣。民女虽然出身于乡野,不过也算是见多识广。正堂东南侧的这一幅人物画,民女若是没记错的话,就算是补贴上官您整整三年的县衙俸禄,您也断然是买不起这幅画的。那民女就不太明白了,这幅名画是上官从何处得来的呢?”
姚蕴一眼就认出了这幅《侍女游春图,是大家张萱所作的《侍女游春图的临摹版本,正是出自她的手。两年前,这幅人物画可是以六百金被拍卖了去,不曾想兜兜转转竟然落入到这个狗官手里,真是暴殄天物呀!
孙敦目光突变,眼中的轻浮随意之色一扫而空,像刁钻毒蛇那般冷冷地盯着她。
她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捂脸轻笑道:“这幅《侍女游春图虽然不是张大家的真迹,不过还是将张萱的绘画特点掌握得炉火纯青。依旧用其惯用的朱色,晕染耳根为其最独特之处。将画中的妇女踏春游园时的愉悦畅快神情勾画得惟妙惟肖。张萱又善以点簇笔法,画亭台、树木、花鸟等多样景物,在这一副游春图中同样是勾勒了春意盎然的春花青草,点缀妍巧,俱穷其妙。”
姚蕴说完了话,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他那肥肉横流的大盘子脸一点点变得乌青发黑的,就像是发了霉猝了毒的毒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