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蕴一行三人终于到达镇国公府。守门的下人见她们三人衣着朴素平常、满脸风尘仆仆的穷酸模样,很是鄙夷不屑。
姚蕴置若恍闻,依旧笑吟吟地拉着守门人给他塞了十贯钱,只求他能向镇国公老夫人转达“凉州姚氏”几个字就好。可是堂堂镇国公府的一品诰命老夫人岂能是说见就见的,那守门之人领了钱财却无所作为,一个劲地要把他们驱赶走。
秋日渐寒,她衣着单薄朴素,日日忍受着凛冽冷风守在府门外求见老夫人,府里心善仁慈的老管家陈叔看不过眼,终于肯为她们通传一声。
十日后,镇国公府的后门微敞,终于有下人迎着她们三人入内。
姚茂和姚薇两人年龄小,忍不住频频抬头四处观望,望见远处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瞧着回廊两侧枝繁叶茂的假山盆景,镶金鎏银的装饰壁画,震惊得嘴都合不拢了,时不时好奇私语,欢欣雀跃。
姚蕴从前虽然也常常出入凉州的高门大户为娘子们作画,可是见到镇国公府里的精致奢华,还是十分诧异。
葳蕤院。
白玉色的瓷灰盅里,檀香烟灰不停燃尽洒落,一根又一根,可惜屋子里依旧是一片静默。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周氏已年过六旬,面容宽厚,两鬓白发隐隐有狂冒之势,不过因为保养得宜,她的气色精神甚好。此时她眉眼微蹙,一只手反复轻轻敲打着一旁的木茶台,另一只手拽住一封信件,几次抬眸看向身前卑微垂头的为首之人,神色不明。
她若有所思,摇摆不定,若是收留她们三人,不知道日后到底是福还是祸。若是用对了,镇国公府或许能平步青云、位极人臣;若是用错了,那便极有可能是要诛九族的灭门大罪。
姚蕴一直低垂着头,感觉脖子都快要被压断裂了,可是依然未等到老夫人的回应。
许久之后,她忐忑道:“老夫人,姑姑病故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幼的阿弟阿妹。姑姑记念您宽厚仁慈,还请您收留阿弟阿妹二人,让他们二人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老夫人蓦然问道:“你喊姚娘子为姑姑?”
姚蕴如实道:“小女是姑姑从深山野岭里捡来的,与姑姑并无血缘关系。若是老夫人您觉得不妥当,小女会尽快离府,还请老夫人您看在阿妹阿弟年幼弱小的份上......”
老夫人摆了摆手,兀地打断了她的话:“罢了罢了,这诺大的镇国公府难道还养不起你这样一个娇弱的小娘子吗?姚娘子从前曾多次相助于老身,老身一直感念着她的好。你们三人从今日起便是陵阳周氏大房的远房亲戚,从今往后便是这镇国公府的表姑娘和表郎君。”
姚蕴如释负重,连忙行礼道谢。
老夫人凝眸注视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目光越发深沉。她方才仔细瞧过了她的眉眼,那一双波光粼粼、娇媚百生的棕色丽眸,当真与那人有几分相像。
她命刘妈妈烧掉了褶皱的信件,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信件里的一只小银镯子。
姚蕴三人被安置在西边的一处偏僻荒芜的小院里。小院门上的牌匾歪歪扭扭摇摇欲坠,积满了厚重灰尘,上面潦潦草草地雕刻着“隐月阁”三个大字。虽说是一处荒废许久的小院子,不过比起她们在凉州偏僻乡村里的木屋小宅子,已经算得上是宽敞雅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