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内容看似很长,言简意赅来说,就是谢远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子,开书院这种事儿,应该交给正宗的世家子弟去办。
再换句话说,谢氏家主想凭着父子关系,用一封信轻飘飘拿走书院。
谢远看完以后,面无表情地将那珍贵的宣纸扔进了火炉子里。
宣纸化成灰的一刹,送信的谢氏家仆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四小郎,此乃家主亲笔,你怎可焚于火炉!”
谢远坐回席位,喝下一口热茶,温声问:“十年前,他不承认我是谢氏弟子,那我便只是寒门,却不知——如今他是以何等身份修书而来?”
“家主是您阿父,自然是以长辈的身份送来。”
“哦,我被送去匈奴的那天,他便修书与我说,北方蛮人残暴蛮横,此后若我再回中原,定会沾染其习性,便莫与他父子相称了。”
那家仆一噎,只得悻悻离去。
待禀报了此事,谢氏家主气得同时,也恨自己嘴欠。
说话说早了,就该晚点说的,说不定还能白嫖一个书院呢。
知道谢远的态度后,谢氏家主也拉不下脸去强占书院,只得作罢。
……
天武十四年,关外大雪,北方蛮族缺乏食物——他们放下了各族之间的恩怨,决定联军大举南下,入侵大晋抢夺食物。
狼烟与号角敲醒了长城上醉酒的将士。
他们睁眼,看着白色荒原的边际线上,一排黑压压的大军朝城关飞速而来,脑子里瞬间空白一片。
打吗,自然要打。
可是怎么打。
那些世兵制的军户,都待在各郡保护司马宗室子弟,而他们都是流民和战犯,刺配边疆充军的,根本不懂打仗便也罢了——
近两年因为国库亏损严重,边关戍守的将士已经一减再减,到如今,驻守长城的不过寥寥数千人,面对敌方十多万,这可怎么打。
敌军当前,将士们再怎么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聪明的打了一半临阵逃脱,脑子耿直的,直接战死在了沙场。
逃脱的就以战败为名,向朝廷申援。
边疆到长安路途遥远,等斥候快马加鞭将书信送到天武帝手上,已经是两天后了。
一听到年关才过,胡人就来抢粮食,天武帝是又气又无奈。
眼下派军去,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如让就近的郡王率军去打。
念及此,他当即派了幽州和雍州两地的郡王率军驰援。
各路郡王都收到了帝令,象征性地派出将军和几千士兵去边疆看看,便又打道回府。
开什么玩笑,自保都来不及还管百姓?
活在梦里呢。
正月十八,抢到女人和粮食的蛮人们知足而退。
边疆只剩下了没有燃尽的狼烟与逃亡的百姓。
两日后,一队马车出现在了泥泞的边塞小路上。
天空大雪,前方的路被覆盖,又逢大风,车队举步难行。
霍去病敲响车门,扯着嗓子开口:“主公,马上就要到凉州外的长城了,可是要在那里停下?”
“在那停下。沿途的百姓可都安置好了?”谢远推开木门,看了一眼这大到离谱的飞雪,忍不住蹙眉。
这雪自去年十一月来,就没咋停过。
只怕今年好些佃户要交不出粮食了。
“都安置好啦。”
“还有多久到凉州外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