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柔家再没有声音传出,陆阳生这才提着那一小袋米回了家,临走前陆阳生看了李柔家很久,直到确定自己记住了这个小院的样子,才脚步坚定地回了家。
这个小镇没什么好留恋的,除了父母的坟墓,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能让陆阳生放在心底最深处。
人间苦难众多,可只要有那么几个人在,陆阳生就会觉得苦难没什么好怕的,熬一熬就过去了,而且即使自己没能熬过去,或者明天就死了,总还会有人替自己难过一下子,那这人间就算没有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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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阳生心情不错,回家的路上脸上挂满了笑意,虽说回家的时候还是需要绕过人群,可那又怎样?在乎自己的人还在乎自己,不在乎自己的人自己绕开又怎样呢?
带着好心情和一小袋米,少年开心极了,可好心情没持续多久,等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立马就被深深的无奈给代替了。
只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人,也不嫌弃地上脏,就那么横七竖八地躺在陆阳生家门口,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呢。
现在陆阳生眼力很好,所以老远就看到小道士嘴角口水流得老长了,也不知道道士梦到了什么,还时不时咂巴一下嘴,看得陆阳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阳生苦着脸走到家门口,轻轻喊了一声道长,没人回应,他又提高嗓音,喊了一声小道长,还是没人应,可能是觉得吵了,道士转过身,背对着陆阳生,“噗”的一声放了个屁,揉了揉鼻子继续睡觉。这一下让陆阳生实在是忍不住了,朝着道士正对着自己的大屁股就来了一脚,与此同时,还大声喊了一声“江归凝”。
江归凝屁股吃疼,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捂着屁股就在那乱蹦,陆阳生也懒得搭理道士,看道士让开了路,抬脚就往家里走去。
好不容易屁股不疼了,江归凝这才看清了踢自己的人是谁,张嘴就骂了起来。
“小兔崽子你疯了?咋还往死里踢人啊,你就算是稍微偏一下位置也行啊,咋还正对着那啊,你就不怕溅你一脚屎?”
道士此时哪还有一点世外高人的样子,话语粗俗不堪,还不如那乡野妇人。
陆阳生没搭理道士,也没有搭话,脚步都没停,抬脚就进了院子,还不忘回头锁门。
骂,使劲儿骂,他陆阳生别的没多过,可听过的骂人话、难听话,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就道士那几句,都不够洗耳的。
江归凝骂得正欢呢,转眼看见陆阳生把院门上给插上了,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孩子才是这个小破屋的主人,骂人的话顺口就咽回了肚子,转眼间就换了一副脸,笑吟吟地冲着屋里喊。
“小哥儿,别锁门啊,我还没进来呢。”
陆阳生看都没看道士一眼,转身就回了屋子。
回屋后,陆阳生小心地把米放在了米缸里,跟爹娘说了一会儿悄悄话,随便说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当然,捡的都是一些开心的事情,因为他怕爹娘担心,睡不安稳。
跟爹娘报完平安,解释了一下最近早出晚归的原因,陆阳生就整个人趴在了自己的草窝里,像一只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透露着疲惫。
这几天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让陆阳生身心俱疲,大悲、大喜、大怒、大哀,陆阳生前前后后经历了一个遍,再想起可能随时盯着自己的幕后人,让他多少有些撑不住了。
说到底,陆阳生今年才十二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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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归凝喊了半天,看屋里没人回应,脸多少有点挂不住了,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摸了摸下巴,顿时有了主意。
没人看?那就好办了。江归凝卷了卷衣袖,扒着不过只到他胸口的围墙,就打算翻过去。
陆阳生正闭着眼睛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打算整理出来一点头绪,突然听见屋外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动静还特别大,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屋外查看情况。
等陆阳生出了屋子以后,差点被眼前一幕气死。
只见一个道士趴在陆阳生院子里,两眼呆滞地看着原先应该是院墙的地方,听见有人出门了,就转过头看着陆阳生,眼里就透露着六个字:我是谁?我在哪?
而原先是围墙的地方,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倒是地上多出了很多散乱的木棍和干裂的泥巴。
陆阳生一脸怒气地指着江归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能说啥?指责道士弄坏了自己家?就道士那个脸皮,估计都不带理他的,让道士赔?先不说道士会不会赔偿,就他那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穷酸气,再加上早上那饿死鬼投胎的吃相,他要是有钱赔才怪。所以最后陆阳生你了半天,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拿这个道士一点办法也没有。
江归凝缓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就看到陆阳生一副快气死的样子,嘴角一阵抽搐,他发誓,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虽然江归凝故意封印了自己的所有气机,把体魄神魂都压制在了凡人境界,可他好歹是圣人啊,翻个墙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谁知道等他爬上墙头的时候,整堵围墙直接就塌了下来,让他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把他自己都给摔蒙了,这算咋回事?圣人翻不过一堵破墙?这要是传回问心关关外,还不得被那群老不死的给笑话死?虽说他江归凝不要脸也是出了名的,可这么丢人的事情让他多少有点挂不住啊。
江归凝张了张嘴,没声音传出,又张了张嘴,还是没声音传出,麻蛋,一天以内先是不小心把人房顶捅了一个大窟窿,又不小心把人围墙给干翻了,饶是他江归凝脸皮厚如城墙,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