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沐秋轻声道:“千真万确,当时五雷天官‘退位’之时,我曾有幸跟随侯爷,远远看过,这做不了假。”
沐秋想了想又说:“帝元宫的那位大供奉也曾经说过‘如果五雷天官此举成功,可得大道馈赠,算是身化半个天道,算是另类证道,要是有人能够证雷道,这天下出现‘两人一雷道’也不是不可能。’公子细心看下去吧,五雷天官最后的收官一战。”
沐英点点头,从躺椅上下了,学着沐秋盘膝坐在一张早早备好的蒲团上,正襟危坐。
别说沐王府的小侯爷这样,就是天下前五人之一的沐王爷亲自来此也要正经危坐。
云端上破烂侯也被那一掌吓得半死,生怕那把斩首黑魔的朱贺被那上三境的一掌拍出个划痕什么的。
嘴里嘟囔一堆法名求保佑,破烂侯当下想到那个就求那个,都求一遍总没错不是,万一那个灵验了下次瞧见他的泥塑灵相多烧几炷香。
翻身捂着胸口吐了口血痰,苦着脸道:“老前辈要不您再放个水?”
没办法这个一掌都打到了的褚师山河五脏六腑,这玩意比起手上的外伤严重多了。
“还有力气废话?要不要再尝尝我的撼魂雷。”五雷天官负手而立,站在褚师山河面前。
褚师山河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日常陈程关心,让褚师山河很无语。
“不用。”褚师山河强撑着身子爬起来,拿手摸了一把脸弄得满脸都是血,显得有些悲壮。
也不知道破烂侯那家伙跑了没,也是十方亭仙家道门的主力追杀的是自己管那家伙屁事,再说那家伙家底那么雄厚,打不打得过褚师山河吃不准,可要是说逃跑别说是三十二座宗门,就是整个十方亭出手只要破烂侯想跑,谁拦得住他?想到这里褚师山河咧嘴一笑,重新握好朱贺,自己总不能让一个到处收破烂的小乞丐给小瞧喽。
五雷天官陈程皱皱眉,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些凝重。
满脸是血显得凶神恶煞的褚师山河咧嘴苦笑:“老前辈,您先等我缓口气。”
说完一刀抵地,双手叠加在刀柄上,缓慢闭目,体内早已枯竭的灵气疯狂从后背涌现不断汇入浑身经络,从十三岁开始修为寸步难进的褚师山河时隔六年再一次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天才,十三岁横扫魔族大都百岁以下无敌手的褚师山河,倒咽了一口血痰,狗屁的天才。
深居人界洲深处的十方亭仙家练气士无比汗寒,今天捉杀褚师山河实行的是车轮战,三十二家仙门虽然都出了手,可到底没有一个人跟褚师山河真正的厮杀过,基本都是一个照面而已。
而现在褚师山河所表现出的生命力让他们胆寒,要是五雷天官那一掌拍在自己身上,那个敢说自己能当场爬起来?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陈爷停手啊,陈爷!你会死的!”再次被画地为牢的晚风手段尽出可依旧打不破樊笼,只能苦苦哀求:“陈爷你会死的…求你了陈爷。”
陈程依旧不肯去看一眼晚风,五雷天官身体逐渐腐朽虚幻,可眼神却越发神异。
五雷天官一生都是在做一个教书先生,临终依旧如此,要是褚师山河真是个罪大恶极的魔头,陈程不介意替天行这最后一次的道,可褚师山河不是,与别的魔有点不一样。
陈程下不了手,这是教书先生的天性,看见本性不坏的熊孩子只是想板正板正,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学生。
更何况还是故人的弟子,怎么做都不为过。
“来了!”褚师山河厉声提醒道,随即拔刀狂奔,一个挑击,掀起尘埃无数。
陈程单手握拳冲进遮天的尘埃里。
许久之后,一道惊雷闪现,已经昏迷不醒的褚师山河被砸出尘埃,浑身缠满了世人认为早已失传撼魂雷跌入怨气冲天的乱葬岗。
“陈老!”囚禁晚风的樊笼莫名消散的,晚风发狂似的冲入尘埃中。
山巅上的沐英猛然起身,扭头就走。
不明所以的沐秋一脸惊愕的扭头看着自家公子。
约莫察觉到了沐秋的眼神,沐英竟是背对着那座挤满人的荒凉山头报之一笑:“我不太喜欢英雄落幕。”
沐秋越发惊愕,也站起挥袖收了躺椅和蒲团,跟在沐英身后,有些谦卑。
烟尘散去,陈程安详的平躺再山崖上,晚风跪在一旁以头低地。
让整个十方亭胆寒的是陈程胸口上竟然插着褚师山河的那把‘朱贺’。
鲜血留了一地。
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陈程生前坦荡,死后亦是坦荡。
那把刀陈程完全有时间拔出来,给自己画上个完美无瑕的句号…
晚风不知为何突然起身费力拔出插在自己先生胸口的那把朱贺,走到悬崖边,随手丢下去。
看的云层后的侯半肃捶胸顿足。
做完这一切,晚风走到先生身边将先生的两个手搭在自己肩上,面无表情的背起陈程,穿过满山白衫让出的一条悠长小路,一步步下山。
山下一个清秀的女子狂奔而来,看到晚风和他背上的先生后,赫然止步,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到晚风背着先生从自己面前经过后,那名女子才缓步追上,低头跟在病态道人身后。
“梦凡,我只剩下你了。”
晚风没说出口,先生说有些话不一定非要挑明,或许放在心里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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