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空山额外又多呆了两天,期间她一直住在黎栀家中。
她也不闲着,起先她跟着妇女们一起在厨房帮忙做大锅饭,后来发现她这人实在不是心灵手巧的类型,厨艺也不行,让她掌勺无异于糟蹋粮食。在食物稀缺的情况,她很快便被请出了厨房。
后来她就跟着男人们一起修葺房屋。她力气大得很,这也有赖于她内力深厚,灵力充沛。一掌劈下去,一梱木材就有着落了。
她左右开弓,一人拉两捆,轻而易举,甚至还能即兴唱首山歌。
黎栀时常一扭头就看见她挥着铁锤,或是手握锯子在那儿挥汗如雨,不知疲倦为何物。
只有缙云岚自己明白,她唯有聚精会神地做这些苦力才能暂时忘却胸中浓重的歉疚。
晚间,缙云岚去往山心湖沐浴完毕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黎栀家门口的门廊上乘凉。
六月已过半旬,热辣的夏风有驾临的趋势。蝉声已经预备鸣叫,蚊虫也陆续在人们的肌肤留下鲜艳的序语。
房檐上挂着一串竹子做的风铃,一经风吹就叮当作响。她想若是夏天会说话,那一定是借了风铃的口。
黎栀侍奉母亲喝完药,便举着一把蒲扇,来到缙云岚身侧与她隔开了一些距离一道坐着。
缙云岚走神得厉害,小腿自然垂下,时不时轻晃着。她遥望天边化开的晚霞,像打散的蛋黄。惆怅与烦扰代替螺黛渲染了她的眉宇。
黎栀默不作声地将蒲扇的风扑向她,“想家了,可以回去。”这话冷冰冰的,还没这扑来的风一半暖和。
缙云岚似笑非笑地回答:“空山隶属洛城,这儿也是我的家。”
黎栀瞟了她一眼,又问:“之后打算如何?你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即使她并没有做出蹙眉的动作,可仍能看得出她愁肠百结。她眸中的光芒黯淡得很,像一盏即将燃尽的烛火。她叹息一声:“我若是知道就好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你们衣食无缺。不过这本来就是你们应得的。”
两人无话,干坐了一阵,各自心绪万千。
道路坎坷还不算什么,难得是连路都找不到,仿佛置身于一片大海,除却虚无的地平线,根本没有任何方向,只能随风飘摇,听天由命。
就在此时,扎着羊角辫的女孩黎蔷带着两个小男孩飞似地跑了过来,拽着缙云岚的衣袖,说:“仙女姐姐来跟我们一起玩过家家吧。小栀哥哥也一起来吧。”她向黎栀投去期待的目光。
黎蔷方说完这话,便被她的小伙伴扯了一下衣角,“小栀哥哥现在可是族长大人,才不会跟我们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呢。”
三个孩子齐刷刷将热切的目光打向黎栀。黎栀显然扛不住这种殷切视线的攻击,目光游移了会儿,还是缴械投降。他轻叹一口气:“我演什么角色?
三人得逞,乐得笑开了花。
黎蔷笑道:“那小栀哥哥演我阿爹吧。”
“那我呢?那我呢?”缙云岚兴奋地追问自己的角色。
黎蔷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你演我阿娘。”
黎栀脸一黑。
缙云岚掩面偷笑。
她当场入戏,向着黎栀一点一点挪近,笑看着他,猝不及防地喊了他一声:“夫君。”
黎栀瞬间汗毛倒立,睨了她一眼,悄声警告之:“腰伤好了。”
谁知这女悍匪压根儿不惧怕他的威胁,笑吟吟地答道:“好啦,早好了。现在能翻二十个后空翻。”
他叹了口气,方要推脱这场民间著名儿童游戏的邀约,便听得缙云岚在旁无耻地威胁道:“你看看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你舍得伤害他们的童心吗?身为族长就应当与民同乐啊。”
黎栀见那三个红着脸蛋,瞠目结舌的羊角辫娃娃眼里闪着好奇的光亮,终是没能狠下心肠,撂挑子不干。
他没好气地剜了这个女流氓一眼。
缙云岚窃笑,纤长的手指悄无声息地爬上他的手掌,在他逃脱之前,紧紧地将其握住。
果然是男人的手,宽大又温暖。
她的指腹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掌心,感受到了他手指关节上附着的薄茧,看来有是握剑的习惯。
想起她在竹林挥剑时飒沓流星的画面时,她不禁扬起唇角。
而黎栀则真的很想斥责她一句,不知羞耻。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又说不出口了。脑海中忽然飘过她在山心湖出浴的画面。他为自己无耻的思想感到羞愧,故而忘记与她争辩,只张皇地别过脸去。
小蔷薇赞叹道:“小栀哥哥和仙女姐姐关系真好,还牵手呢。”
缙云岚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因为我们是‘夫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