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桃山夕阳西下,风光正好,两位六界举世无双的仙君正分立于烟雨阁前的梨树前,远远望去,说不尽的天命风流。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真君说得真好,但本君从来不信天,不信命。”
“本座也不信,但有些事不是信不信命便能更改的。”
似是想起了某些遥远的记忆,清源真君敛下眸中的情绪,玉颜失色。
“勾得真君想起了往事,本君在这赔礼了。”
方才还语气笃定的云遐神君知道是自己引得清源真君回忆起了往昔,罪过,罪过。
“无妨,神君也不是有心的。”
拂去眼前的落花,清源真君也拂去了心底蔓延出来的悲伤情绪,抬眸之间,又是那个冠绝三界的无双战神。? ? ? ? ??“总之,本君不会放弃的,毕竟,几千年都弹指一挥间,不差这一世。”
云遐神君随手折下梨花一朵,扑进了满怀清香,令他心情大好。
“折花赠君子,真君,收下吧。”
“本座领受了。”
十分自然的接过云遐神君的梨花,清源真君剑眉一挑。
“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若是有旁人在场,定会觉得二人有些什么,但云遐神君只是顺手讨好未来的大舅子罢了。
至于清源真君领不领情,云遐神君并不在意。
“走了,真君,后会有期。”
云遐神君驾云而去,吵闹了一天的自在酒馆终于真正的落下了帷幕。
而苏小小这一醉,便是整整三日。
她这一睡,错过了天帝元凌发布罪己诏的盛况,也错过了九尾狐汝嫣的来访。
自然也错过了清源真君的温柔伤感。
这一日,清源真君换上许久未着的一身素白,鞋底沾着落过桃山梨白的泥土。
他回到了灌江口,跪在杨家的坟茔前,喃喃地说了些什么。
“母亲,天道,真的无法更改吗?”
“我如今求仁得仁,只是没有了你们在身边,总觉得缺了什么……”
如今一切都随他所愿,没有比这更好的归处了。
这里是他杨戬的根,他生于斯长于斯,他的香火绵延在这,他的父母兄长长眠于此。
清源真君从前希望这里能成为他归骨的地方。
灌江,昆仑,华岳,西岐,曾经的司法天神或许心怀天下,可三界之中除却这四地能叫清源真君牵挂,便再无他处了。
对于清源真君来说,压在他头顶的永远是那不可捉摸的天道。
曾经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母亲是天上的战神,父亲是凡界的布衣书生,他有哥哥,有妹妹,还有疼爱他的舅舅。
父亲母亲教导他要心存仁爱,肩抗责任,他都记得,那个时候的清源真君,是真的认为日子就会如此流淌下去。
可仅仅一夕之间,那个疼爱他的舅舅亲自下令捉回了母亲压在桃山下,父亲为了保护他们死在了天兵的手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段家破人亡和妹妹一起躲避天界追杀的日子还记忆犹新,那时候和杨婵相依为命,最怕的不是被天界抓住折磨,而是母亲和妹妹受苦。
眼见她们受苦却无能为力,最是心如刀割。
后来,他入了昆仑拜师学艺,练就了一身的本事,也知道了舅舅为何对他们赶尽杀绝的原因,只有两个字:天道。
还是少年的清源真君,不信命,不信天,什么狗屁天道,他定会逆了那天道救出母亲。
于是,他收服开天神斧,劈开了那桃山,却劈不开天道所化的锁链。
那一日,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舅舅下令十大金乌晒死自己的妹妹,他一声又一声的恳求,得到的却是母亲魂飞魄散的结局。
母亲到底是不在了,他万念俱灰之下唯有复仇和保护小妹做支持,心火里燃烧的全是复仇的火焰,他拎着神斧,直接劈死了九个金乌,也是他的九位表哥。
若不是嫦娥仙子及时拦下了他,世间便再无金乌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有一人走进了他的心里。
后来,三妹杨婵有了宝莲灯不需他守护,自己在昆仑修炼,也明白了唯有大爱才能化解一切。
再后来,他参与了封神之战,成为了天上的司法天神,九霄云殿的金花太子。
前尘往事随风过,他终于也屈从在了天道之下……
而还在桃山长醉不起的苏小小再一次大梦三生。
还是那个梦。
梦里,寒风泠冽,一女子于高台上起舞,似乎是在行祭祀之礼。
环顾四周,高台上聚集的人都面带悲戚,其中有两张苏小小熟悉的面孔,是二哥和苍澜神君云遐。
“二哥!”
苏小小大声的呼唤清源真君,可他没有回应苏小小,而是转身将手里的一册书简交给了苍澜神君云遐。
“师叔。”
师叔?苍澜神君是二哥的师叔?那不就是姜子牙吗?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苏小小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与自己一般无二,只是更加的清冷高华。
“你是谁?”
没等苏小小上前询问,梦境里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个人间四月天,苏小小置身于一片桃花林中,千树桃花,随风飘散,粉色花雨,男子轻抚琴弦,女子在花海中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