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推开门,只见头上顶着几根鸡毛的牛疯子拎着一只芦花鸡,手舞足蹈地在前面跑得飞快,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在后面紧紧追着。
敢情,他是去偷别人家的鸡去了。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家人的零用钱大多都靠着鸡屁股里下出来的蛋,他居然去偷人家下蛋的鸡,这跟断人财路有何区别?
看到我这个灾星出来,追着他的人像是怕沾染到晦气,纷纷愣神,停下脚步,不再追赶,却又不甘心,只好地远远骂了起来:“你个挨千刀的牛四海,你不得好死,偷我家的鸡,你生儿子没**!……”
牛疯子趁机一溜烟儿跑进了破庙里,一把又把我拽进来,把门一关,再也不肯出去,任凭外面的人骂的热火朝天。
“生儿子没**?老子这个年纪了,还能生儿子?简直放屁!”牛疯子手脚麻利地把鸡宰了,放完血,一边拔着毛一边低声嘟哝着。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日头爬到了门的正中央,外面的人大概是骂得累了,便悄悄散了。
待把鸡收拾利索,牛疯子变戏法般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菏叶,把鸡裹了起来,又去院子里和了一大块泥巴……
不大会功夫,一只香喷喷的叫花鸡便出炉了。
牛疯子也顾不得烫,三两下就褪去了包在外面的泥巴和荷叶,一把抓起就啃了起来。
他大块朵颐着,一只鸡差不多被他吃了一半了,才像想起什么,看了看正眼巴巴盯着他咽口水的我。
“嘿嘿!我把你给忘了。”他挠挠头,在看不出底色的破烂衣服上擦了擦手,随手拧下鸡头,丢给了我,“来,你吃这个!”
真是人间美味,虽然没有盐和调料,虽然只是一个鸡脑袋,我也吃的津津有味。毕竟,在那个猪肉三毛钱一斤的年代,有几户人家能吃上肉?
看我很快吃完,他又不好意思一样嘿嘿一笑,扯下了一个鸡腿,递到我手里。
“可惜了,可惜了,没有酒啊!”牛疯子打着饱嗝,把腿一伸,就势倒在地上,满脸惋惜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便鼾声大作。
正当我以为他睡熟了,刚要溜出去的时候,他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我晚上要吃鱼,长生,你去河里给我抓鱼去!”
这老小子,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还想让我去抓鱼,真拿我当丫鬟使唤了?
虽然一直腹诽着,却没敢再动,乖乖地打开从家里带来的包袱,取出里面的被褥,铺在那个角落里,也躺了下来。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进来了。
我一骨碌儿坐了起来,睡意全消。
这破地方,还会有人来?
来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服,从样貌上看,应该是个文化人或者干部。
“请问,牛神仙在家吗?”不知是被眼前脏乱的环境所影响,还是惊异于牛疯子的呼噜声,来人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问。
“谁找我?”听到有人,牛疯子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牛神仙?我看牛要饭的还差不多。
“我是肖港镇临河村的,家里出了点事,麻烦牛神仙过去帮忙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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