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听了袁韶的话,脸色一变,向前踉跄着爬了几步,紧紧攀着袁韶的鞋:“世子饶命,是老奴鬼迷心窍,收了世子妃的银子,将那避子药偷偷倒掉……求世子放老奴儿子一命。”
“呵,”袁韶冷笑一声,一脚踹开陈嬷嬷,目光循着霍青岚的肚子往上爬,“霍青岚,倒是本王小看你了。本以为你是个安分的,却能把一屋子人都搜罗起来为你遮掩,甚至还能怀上这个孽种。”
霍青岚似乎是被“孽种”二字刺激到了,眼睛瞪得眼圈直发红:“孽种?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可实打实是世子的种。这孩子是孽种,那世子又是什么?”
她一早就知道袁韶不想让她怀上孩子,其他事她可以听袁韶的,唯独孩子的事,她得为自己考虑。
若是膝下长年无子,袁韶休了她也是迟早的事,唯有怀上孩子,才能坐稳侯府世子妃的位置。
所以,她买通了陈嬷嬷,躲过了袁韶给的避子药。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她又喜又怕,怕袁韶要强逼着她堕胎,所以三缄其口。若不是祭祀大典那一出,她是绝对不会这么早就把孩子的事情说出来的。
“你简直是不知死活,算计到本世子头上了。”
袁韶拍桌起身,旋即往霍青岚脸上掴了一巴掌,直直将人扇倒在地,不一会儿,女子原本鲜嫩白皙的皮肤上就多了一个掌印,嘴角溢出一道鲜血。
霍青岚捂着脸,吃吃地笑起来,做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妾身知道世子爷不想要这个孩子,避子药是我吩咐陈嬷嬷倒的,身孕一事也是妾身封了王大夫的嘴。可妾身只是想为镇远侯府开枝散叶,履行妻子的本分,何错之有?”
“你让本世子觉得恶心,简直就是佛口蛇心,”袁韶只觉作呕,“妻子的本分?你的本分就是害死林叔?他被禁卫军拖下去砍了脑袋,还尸骨未寒呢。宫里将林叔的尸身用草席随便一卷就扔回了镇远侯府,你要去给林叔守灵吗?”
霍青岚脸变得煞白,想到林管家被拖下去的惨状和临死前的诅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尖厉出声:“那是他自找的……那都是他自找的!”
“自找的?若没有你挑唆,林叔有这个熊心豹子胆在陛下面前投毒?还敢害淑妃娘娘?”袁韶嗤笑一声。
“是,是妾身挑唆。可那又怎样?又何尝不是世子挑唆了妾身呢?”
霍青岚见此事遮掩不住,也是豁了出去:“若不是世子教唆,妾身又怎么会去害大姐姐呢?林叔不过是做了替死鬼罢了。”
“蠢货,本世子有让你在祭祀大典动手?弄不死霍祈反倒自己惹了一身骚,”袁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若是不想坐这个世子妃的位置,大可带着这个孽种滚回宁国公府,看看霍祈能不能施舍你一口饭。本王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生。”
霍青岚刚刚逞一时之快才说些疯话,如今被袁韶一骂,脑子倏然清醒了不少。她既然已经嫁进了镇远侯府,日子好不好过,都得看袁韶的脸色。
若是她笼络不住袁韶的心,哪怕是怀着孩子,这孩子肯定也是个弃子。若是没有袁韶的喜爱,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有什么前途可言?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霍青岚泪流满面,狠狠攥紧手中的帕子:“刚刚是妾身失言。求世子爷再信妾身一次,妾身不会让霍祈好过的,妾身已经有办法了……”
“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袁韶神情镇定三分,“鉴于你之前的表现,本王很难再相信你。”
“霍祈的大哥快回来了,”霍青岚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滔滔不绝道,“霍祈看似冷清,瞧着对谁都不上心,可若是有人动了她在意的那几个人,她定会痛得发疯。只要霍羡死了,霍祈定然也不会好过。”
袁韶微微挑眉:“可本世子听说,霍羡离家三年,杳无音讯。”
“大哥哥去了塞外三年,一年前曾经传回过一封家书。只是那封家书传回之时,大伯一家都不在府中,经过一番打点,这封家书神不知鬼不觉便落到了妾身手里。看了那封家书,妾身才知道大哥哥改名换姓,在塞外章将军手下做事。”
“那霍羡回京,你又是从哪得来的消息?”袁韶神情认真了三分。
“章将军手下的副将和我二哥是少时好友,自从知道大哥哥下落后,我二哥便休书一封,让副将紧紧留意大哥的一举一动。前段时间,那副将传回消息,说是大哥期满告假,准备回京,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霍青岚一五一十地吐露出实情。
袁韶站起身来踱步,开怀一笑:“有点意思。世人皆说,霍家大房和二房兄友弟恭,可现在看来,你们二房倒是心眼不少。恐怕宁国公也想不到,宁国公府覆灭竟起于兄弟阋墙。”
霍青岚一向心细如发,听袁韶这话的意思,想对付的,恐怕是偌大的宁国公府,而不仅仅是霍祈一人。可霍袁两家,不是世交吗?
不过,她本就不满霍祈身份上压了她一头,就算整个宁国公府都倒霉,也倒霉不到她身上,若是能用霍家大房的累累白骨铺就二房的锦绣前程,她也乐见其成。
见袁韶脸色松动了不少,霍青岚心下长吁一口气,讨好似地说:“若能为世子爷分忧,也是妾身娘家人的服气。”
“起来吧。”袁韶道。
话毕,一直守在角落的喜儿连忙搀扶起跪了半晌的霍青岚。
“本世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霍羡死了,你和这个孩子自然能安然无恙。最近,你肚子里的胎就让陈嬷嬷和王大夫照料着。”袁韶话锋一转,“只是,若这次还是不能让本世子满意,你应该知道后果。”
说罢,袁韶出了韶明轩。
霍青岚对着袁韶的后背福了福身子:“妾身遵命。”
待袁韶走后,霍青岚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她狠狠抓着桌角,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在木桌上抠出长痕。
半响后,她朝着喜儿轻声吩咐:“喜儿,给我娘传封信,就说我明日要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