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过’。”
圣神帝尊怅然若失的喃喃。
“所以,便已是‘过’了?”
这一次,往圣帝君却没有再回话。
祂只是面无表情的微微垂着头,几乎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上古寒玉所制的帝君冠冕上,华美精致的发带轻轻低垂。
祂无声的看着脚下莹莹如玉的白玉地砖,像一尊不知悲喜的神像。
半响,圣神帝尊收起面上所有情绪,又变回了那位无情无欲的高高在上的三界君王。
他道:“也罢。”
“既然往圣帝君如此坚持,那吾自然不会因他而伤你的心。帝君便姑且先留下他。”
圣神帝尊平视前方,神色莫测,微垂的视线看不出悲喜。
“惟愿帝君今后,不会悔不当初。”
往圣帝君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端正施了一礼。
“多谢帝尊,恭送帝尊。”
殿内一片刺目的明黄色神光散尽,圣神帝尊太阳烛照的身影也旋即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而往圣帝君太阴幽荧却久久不曾动过。
岱舆仙山旁的海风缓缓从大殿外的窗畔吹进了殿内,轻轻拂起帝君脸庞垂落的青丝。
不知为何,卓清潭面对此情此景,心中居然突生一丝悲悯。
而那悲悯的对象,居然是堂堂上古大神,往圣帝君太阴幽荧。
在她所在的时代,哪怕他们仙门弟子,已极少能听闻往圣帝君的传说了。
那些关于先代上神只言片语的传闻,只存在于仙门层层高台之上的几本生僻的典籍之中而已。
卓清潭注视着那位静静伫立在殿内,良久不曾动过的天神,不自觉的喃喃道:
“不知为何,我觉得往圣帝君此时的表情,应当是十分伤心的。”
谢予辞却轻笑。
“哪里来的什么伤心,卓姑娘不是看不清祂的脸,又如何看得到表情?”
卓清潭轻声道:“是,我看不清,但我却感觉得到,可能是由于幻境中令人共情所至。
谢公子既然可以看到帝君容貌,不知帝君此时是何表情?
这是我们进入幻境后第一处特殊的情景,说不定于我们破局破阵有益。”
谢予辞淡淡道:“不过是些天上神仙们的无聊之事罢了。
更何况人的表情是可以伪装的,神的表情更是如此。
即便是看清楚祂的表情,也看不清楚祂的心,不是吗?”
卓清潭想了想,却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但是往圣帝君确实在圣神帝尊面前维护住了钧别,让他免于被送上堕神汀魂飞魄散。
此处只他们二人,实在没有必要装假。只是,却不知帝君此时又是因何事伤心?”
莫非是担心圣神帝尊太阳烛照所言终有一日一语成谶,钧别会无法控制自己吗?
谢予辞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了一声,却说了句十分莫名其妙的话。
“上神博爱,慈御八荒。心涵三界九州之神,便是伤心也是有限,便是悔过也只一瞬。
九天之神,哪有什么真心。没有真心之人,又何谈伤心?”
卓清潭微微皱眉,却不甚赞成。
“谢公子此话不对,心存苍生之神,必怜众生疾苦。”
谢予辞懒洋洋的挑眉。
“那是自然。不过在下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堪不破神仙的心中所想。
说不定往圣帝君此时也并非伤心,只是烦恼罢了。烦恼那只穷奇,给祂带来这诸多麻烦。”
卓清潭轻轻摇了摇头。
“帝君在帝尊面前尚且不惜与帝尊冲突,也要护下钧别,又怎么会嫌弃他麻烦?
……只是,这幻境中的故事我愈发看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谢予辞笑笑。
“不明白圣神帝尊命人将堕神汀上消弭的恶妖姚丹之力扔在蓬莱,破开往圣帝君在钧别身上设下的封印究竟是何意?”
卓清潭蹙眉。
“帝尊似乎是想要证明穷奇之力不可压制只能摧毁,以此来让帝君知难而退放弃钧别,将钧别送上堕神汀受飞灰魄散之刑......而往圣帝君显然是不同意帝尊此举的。
只是我瞧了这么多时日,钧别虽是穷奇,却质朴纯然,又被帝君教化经年,未曾动过恶念,也不曾见血食人。”
她蹙眉,似乎对此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