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同时承载着文明与野蛮,希望与毁灭的双重意象。
丛林蔓延而出的黑烟,从远古群落的记忆里开始,就向来是这样的矛盾。
史蒂夫每当见到火焰,却只能记起战争,这导致了他多少年一个人生活,做饭时也不会见着灶火。
只有当林火燃起时,半个护林员的他才会直面烈火,就像每次半夜惊醒时回想起不安的噩梦,多少年来都缠着他,不愿放过这个可怜的灵魂。
崖底热浪扑面,高温空气在往上面传播,而史蒂夫的丛林防护服并不隔热。
“安普顿,我发现了一架坠毁的战斗机,至于样式……我想你我都很熟悉。”
沙沙的底噪从通话器中传出来,驻守在天文台控制中心的研究员没有回音。
“安?收到请回复”史蒂夫面罩下的脸眉头死死地挤在一起,重复着呼叫。
把通讯器摁住一关,他低头凝视着战斗机不成样子的遗骸,“该死的。”
史蒂夫从工具箱里面拿出来绳子,用钉子固定住,把自己挂在崖壁上,顺着往下移动。
他看着下方,每蹬壁一下就下降一截,越是靠近,那种灼热感就越是逼人。
仿佛置身于火场,这种感觉真像当年那些被燃烧弹轰炸的房子与街道。
踩在焚烧过的地面上,石子的触感硌着脚底板,史蒂夫指尖向下垂,搭在枪身上,没有扣住扳机,食指中段的老茧这么多年也还在。
为了空中格斗,战斗机在进入近战阶段时都会抛弃副油箱减轻重量,因此对于出击了这么久后的燃油储备来说,余量不足以让火焰燃烧多久。
走近那架战斗机的遗骸,对于史蒂夫来说,就像是走近自己的过去,曾经看到后方轰隆隆飞向前线的战斗机会让他和周围的人一起欢呼雀跃,但是更多的,还是对防空警报的记忆。
破碎的驾驶舱里,飞行员没有弹射座椅,史蒂夫隔着火焰中扭曲的空气可以看见一个头盔顶,他犹豫着挪动脚步,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愿面对尸体,尤其是……友方战士的。
滚烫的空气让戴着树脂面罩都显得热得难以忍受,明明呼吸的是氧气罐里的气体,史蒂夫却有种肺部燃烧起来的错觉,那种火场里面挣扎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神经都仿佛在隐隐作痛。
低声的咒骂从面罩里传出来,史蒂夫甩头摆脱着过去的阴影,固执的心态让他坚持着靠近驾驶舱,同时等着火焰慢慢熄灭下去。
打量着战斗机的遗骸,史蒂夫见过不只一架或是战斗机或是运输机或是轰炸机的尸体,他可以肯定坠落产生的冲击不是这架战斗机毁成这样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