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抹微云,天连衰草。几行雁阵自洛阳城上空略过,“昂昂”的叫声,遥遥地从穹幕之上传下来,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凉意。
第一组放对演武的道士,已经攥了羽箭,交到斋坛前的两名执戟官兵手中。待验证数字无误后,才放两人上了内坛,在平整的白石上站定。
一个道士抱拳正色道:“我乃弘道观传宗子方七斗,博学多才、才高八斗、斗转星移、移花接木、木已成舟……武艺平平,望道友手下留情!”杨朝夕、黄硕两个在坛下听罢,皆掩口猛笑,两张小脸憋得通红。
原来这人便是昨日在玄元庙中大念“老子我胡图”的博学道士,熟料竟是第一个登坛。那弘道观观主尉迟渊坐在人群中,一脸吃了苍蝇的尴尬表情,想要起身骂这弟子几句,话到嘴边,却硬是生生忍住。
方七斗文质彬彬的一番自白,对面道士却不买账:“通玄观莫效儒!要打便来,哪里来的许多废话!”说罢便“呜呀呀”地挥拳冲上。
那方七斗倒也干脆,扭头便跑。于是斋坛上便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粗壮道士正追在一个清瘦俊逸的道士身后跑,那粗壮道士左扑右抓,清瘦道士便躲闪不迭,却也不曾被那粗壮道士抓住分毫。两人便如笨猫捉灵鼠,惹得坛下笑声连连。
弘道观观主尉迟渊再也忍不住,在坛下人群里暴喝:“方七斗!临阵便逃,成何体统!恁娘……”
方七斗百忙之中,听得观主骂娘,脸上一红,才刹住脚道:“君……君子动……动手不动口!观主已然生气,我便不跑了,与你缠斗一番……”
那莫效儒也是跑的满头大汗,气呼呼道:“你莫是在戏耍于我?看拳!”说罢又是一拳轰上。
那方七斗言而有信,果然不再躲闪,而是一掌抵住那挥来拳势。趁那莫效儒一滞之际,另一掌挥出,“啪——”的一声脆响,精确无比地打在了那莫效儒的脸上,坛下众人一时间,便也被这一掌震得呆了。
这一掌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是极强。莫效儒头脸彤红,口眼之间皆欲喷出火来,便如一头发狂的猛兽,杀气腾腾扑了上去。
那方七斗也不敢怠慢,又是一掌挥出,将莫效儒冲势打偏,接着又偷脚绊下。那莫效儒粗壮的身躯,此刻却像惊弓之鸟一般,轻灵地向外飞去。但听“嗵”的一声,却是毫无悬念地掉落在内坛之外。待要爬起再杀回去,却被一旁的官兵用
长戟拦住,只好愤愤地下去了。
传宗子方七斗却站在坛上,不住地向着坛下众人作揖,一副载誉而归、洋洋得意的表情。杨朝夕便在斋坛下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欠揍的家伙……”
第二组放对演武的,却是景云观和龙兴观的两位道士,身材悬殊不大,其中一人却是提了长棍。另一人见对方带了兵器,才向坛下使了个眼色,便有师弟将他的一对枣木锏递了上来。两人“乒乒乓乓”打了一阵,却是不相伯仲。又咬牙挺气又打了两轮,各自身上也都吃了几下,仍是胜负难分。正欲再战,洪太祝却喊道:“半炷香烬,和局!”两人便互相抱拳,并肩而下。
第三组便轮到玉灵子黄硕上坛。还有些忐忑的黄硕,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众道士中的公孙真人,才定了定神,将羽箭递给官兵,慢慢走上斋坛。对着面前有些壮硕的道士抱拳道:“上清观玉灵子黄硕,向道友讨教!”
那个壮硕道士慈眉善目,也是一个抱拳:“圣真观凌川子廖海谦,既然道友未带兵器,我便也空手切磋。”说罢,将腰间插着的两柄短木刀解下来,扔给坛外的师兄弟。旋即便摆出一个请手势,等待黄硕发招。
黄硕便舒展双臂、眼神一凝,如鸥鸟振翅一般,接着脚下画弧,向廖海谦迎了上去。廖海谦叫了声“好!”,手脚也动了起来,却是硬桥硬马的拳法。“嘭、嘭”两声,廖海谦的刚猛拳劲,大半都被黄硕软绵绵的手掌卸下,剩余小半,却也震得黄硕掌心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