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要不然您开开恩,就让这孩子留在我们家吧。”王团儿见媳妇也是如此喜爱这个女孩,便向着老村长苦苦哀求。老村长却是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大雨已经下了十日,什么法子都不管用,法师说,若不是开罪了神明,按理来说明溪村不该经此大劫。我也知道你们夫妇两不愿意,但这是为了全村子的人着想。”
“我不……我不肯……”王团儿媳妇说着,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开始扯起了生活上的那些不顺畅的心酸往事。“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这日子好不容易有个盼头,想到自己老后,若是没有子孙陪伴在身侧,晚年凄凉,最后也不过是死了吃一场散席拉到那黄土坡上埋了,我就觉着这一辈子就是白活了!这十日,只要娃娃陪在我身边,就算我们忙前忙后,日里精疲力尽的时候,见着她喜笑颜开的,便一天的劳累感觉也都没有了……”
老村长与他夫妇二人又好说歹说一个时辰,只觉着自己老厚的嘴唇也要磨出茧子来了,终于忍无可忍消磨了所有的耐心。他叫来了几个村里的壮汉,从女人的手里抢来了娃娃。
女人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可那女娃依旧是不知世事般,只会‘咯咯咯’清脆的笑着。老村长看着壮汉手中水灵的女娃,狠下决心来,对夫妇两说:“三日,若是我们把她送回山上三日,大雨未停,山洪不止,我再找人上山将她给带回来。”
“老村长啊!你个没心肝的!三日,别说是个大人了,她一个孩子,便是一夜在山上也是待不得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几次想要突破村民的阻拦上去抢夺孩子,却都被拦了下来。王团儿好几次想要去帮衬,可偏偏每每都被老村长给瞪得软下气来。
“王团儿,你要理解我这都是为了村子好,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妇道人家优柔寡断也就罢了,你可莫要让村子里的人们失望,当你也是个不成事的!”老村长不愧为一村之长,只三言两语就磨灭了王团儿的所有气焰,老人家见多识广经验老到,要对付这些个年轻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团儿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依从老村长的安排,只说一切听老村长行事。
可天意弄人,就在女娃被送回山上的第二天,晴空万里,没有丝毫即将大雨的迹象。老村长只当是自己的推断成真了,夫妇两人不信邪,在媳妇的百般催促之下,王团儿起早去了一趟山上,寻了大半日未果,最终灰溜溜的下了山。
“没发现她吗?”
“没有。”王团儿一边擦着背上的汗,一边对自家媳妇说,“也是奇了怪了,你说她这么一个女娃娃,能跑到哪里去呢?也不过是一日,总不可能就两小短腿跑出山来了吧?邽山上上下下的,我轻车熟路的来回都得半日,一个娃娃……怎么可能……”
“难不成……难不成是给山上的野兽给叼走了?!你个杀千刀的诶,你怎的当时就松口了,若是再挨一日也放晴了呢?那孩子不是白送上山里去受罪的?!本就是老天可怜赏了我们一个孩子,可惜啊……可惜你这个杀千刀的根本就不珍惜啊!”
“别哭了!哭哭哭,一天天的就知道哭,这你能怪谁?要怪就只能怪我们自己没本事,没有自己的孩子。那不是自己生的,终归是要走的。”
王团儿的媳妇又哭哭啼啼了好几日,再后来,王团儿去农地里干活的时候,听到别家的男人说,好像是隔壁村子里的一对夫妇,前几天在山上捡了个孩子。那孩子也是命大,要不是山上的狼被人家的锄子给瞎跑了,恐怕当时就要做了野狼的腹中亡魂。
王团儿听着心中百感交集,回去将这事情一说,自己媳妇那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浑身的解数都使出来了,就是要让他去隔壁村里把女娃给要回来。王团犟不过,于是决定自己去走一趟,看看那个女娃。
没想到他这走一遭,便挨了好一顿打。捡到女娃的一对泼皮无赖,把孩子捡回去以后也未曾好生招待过,小小年纪赤脚还要给他们拾柴,王团儿顿时怒从心起,一想到自己当初对待女孩是如何尽心尽力呵护,生怕她受了委屈似的,捧在手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融了,可如今一到了别人家,居然连猫猫狗狗都不如,还要伺候起那两个泼皮无赖。
他不过上前说了两句,就被那男的拿起竹竿给打了,他想要动手,只见人家泼妇居然拿着一把菜刀追了出来。王团儿又急又气,长这么大哪吃过这种亏啊?可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只好灰溜溜的回来了。
回家后,王团儿将这事情的前前后后与自家媳妇说了一遍,只听自家媳妇带着哭腔说道:“我的天爷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隔壁村那两口子,你不知道,我可知道。打我嫁到你家以前,他们就已经结婚有了一个女儿了。可是他们重男轻女,嫌弃女娃,让自己的女儿端茶倒水做农活,天可怜见,孩子才不过十岁,夜里睡门槛上,被……就被猎狗给叼走了。那夫妇两人居然还不知道,晨里起来还骂骂咧咧说死丫头没做早饭,非要打死她不可。哪里知道啊,孩子的尸体,还在山上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