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份了!
“阁下还请自重!我还要忙,就不留你吃午饭了。”
又是一道逐客令下达,但殷俊依旧纹丝未动。
脸皮真厚!
“阁下还有什么想说的?”齐誉不耐烦道。
殷俊一叹:“我是真没想到,她竟然嫁到这种贫寒之家,舍美玉而求顽石,不是蠢又是什么?”
这句话有明显的弦外之音,最明显就是在讽刺自家贫穷。
莫生气,不理他就是了!
齐誉正要关门,却听他又道:“一个穷人家而已……”
“而已?贫寒怎么了,还不照样能过日子?我告诉你,乡下人能进能退,读书有志破万卷,置锥无地可躬耕,过得比你们舒坦。”
家有几亩薄田,读书不行咱就种地,你们城里人呢?有地种吗?
馋死你们!
殷俊哂笑道:“你说错了,我听说却不一样,乡下人读书都很不容易,省吃俭用舍不得花钱。有句诗说,劝君莫将油菜炒,留于儿孙夜读书,这才是真正的寒门子弟吧。”
齐誉哼了哼,负手道:“兄台似乎对穷苦人家有些错误的认识呀!岂不闻,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连我朝的开国皇帝也只是个放牛娃的出身。这就是:寒门生贵子,白屋出公卿。明白了没?”
殷俊一怔:“听你的意思,莫非也是想谋个功名身?”
“当然!哪个读书人不想入仕?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我齐誉也不例外!”
“好志气!不过,在下有一句良言相劝,你不妨听听,科举之路耗费巨大,绝不是你这等家境所能负担得起的。”
“你看走眼了,本公子并不差钱,殷兄还是收起你的优越感吧!”齐誉淡淡道。
“那好,我年后时也会参加县试,咱们不如比比高低,嗯……希望你不要被我落下太多。”
齐誉反而笑了:“我当你是举人老爷呢,原来也是一介白身呀,比就比,还怕了你不成?”
“好!考场上见,殷某告辞。”
“不送!”
这人大老远地赶来,问这问那,又和自己考场相约,这是到底是搞得哪一出?
还没弄清楚缘由,自己就糊里糊涂地应战了,感觉有点乱。
自己怎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有点……不对!
冷静下来后一想,自己是在他提到了柳荃之后才变得激动起来的。
他既然这样说了,莫非是认识娘子?
想到此,牙齿倏然变得酸疼了起来。
自己不要瞎猜,有什么疑问找妻子一问便知。
齐誉整理了一下思路,貌似淡然地走进了屋里。
柳荃此时正忙活着针线活儿,见相公的脸色阴晴不定,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虽然打好了腹稿,齐誉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柳荃淡淡一笑,指着新衣衫道:“这身衣裳再撩几针就缝好了,你过年时好穿。”
心里头一阵温暖传来。
齐誉慨然赞道:“娘子贤惠,家里家外全都是一把好手。”
“学会巧嘴了。”
自打两人的关系破冰之后,感情上极速升华,现在的时间段约等于是蜜月期,温馨而浓郁。
柳荃收了针,道:“刚才你在和谁说话?嚷嚷的那么大声。”
齐誉踌躇了一阵儿,终于鼓起勇气说:“娘子,我向你打听个人。”
“谁?”
“他叫殷俊。”
柳荃闻言身躯一颤,脸色变得复杂起来,良久后,她才轻轻叹道:“你都知道了?”
茫然……我知道什么了?
齐誉挠挠头,诚然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问你的。”
“也罢,与其别人乱嚼舌根,还不如我亲口告诉你,我确实认识他,而且还和他扯上过瓜葛。”
瓜葛?
这句话就如同一声炸雷,在齐誉的脑海中掀起了轩然的绿波。
但是,几息时间过后,他的眼神又清晰起来。
要相信娘子!
“娘子请说。”
柳荃回忆了片刻,娓娓道来:“我是柳家捡回来的孩子,但是我很幸运,遇到了非常好的养父和养母。在娘家时,我没有受到过任何委屈,不仅学会了做针线,还读了一年私塾。要知道,柳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爹娘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对于此,我很感激……”
“在我及笄后,父亲就开始操心为我寻觅婆家,后经过媒人穿针介绍,就定下了殷家公子的亲事,那人就是殷俊。”
齐誉听得百味横陈,牙齿酸疼的也更厉害了。
“但后来却发生了意外,殷家还没有来得及下三媒六聘礼,殷俊的父亲就因急病去世了,这事也就因此耽误了下来。他悲伤之下,毅然还放弃了科考……”
“去年年初时,听说他去了一趟岭南,谁知那一带正逢倭寇祸乱,不久后就有亲戚带回了消息,说他死在了战乱里。于是,我父亲就提出了退亲,殷家母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这头一说她就同意了。”
“再后来,你二舅来到我家里说媒,然后我就……嫁给你了……”
齐誉带点遗憾说:“可惜呀可惜,那小子竟然没死。”
“你说他还活着?”柳荃微微一惊,然后又淡然地说道:“我现在是你的妻子,和他之间再无瓜葛,他活着又能如何?这件事我并不是有意瞒你的,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
再无瓜葛……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齐誉长舒了一口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