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
先帝北伐,京师三大营精锐尽出,力求一役而尽全功。土木堡一战,兵败被俘。
瓦剌大军顺势南下,一路烧,一路抢,一路杀……
最后,兵临城下。
今圣……
临危受命。
于是,有了的京师保卫战,有了景泰元年,有了迎还太上皇……
而今。
景泰九年的大明朝,贾家一门两国公。
正应了那句,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
贾氏兄弟二人本是跟着太祖驱除鞑虏的少年将军,后来太祖功成,建都金陵,贾家也就落在了金陵。
等到了成祖迁都京师时,兄弟俩人凭着数次北征蒙元诸部的功劳,深得器重,便也举家迁到了京师。
再后来,贾氏兄弟老的穿不动甲了。
成祖念及兄弟二人一生戎马,便封了宁、荣两位世袭国公。传至今日,历经三代,虽还仗着个国公的名头,但爵俸却是实打实的降了三级。
若是宁、荣二贾身后无人,只需再传个数代……
今日这满满登登占地一条街的宁荣二府,单凭朝廷逐代递减后的那点爵产、俸禄,怕是难养活。
可要不说这贾家是诗礼簪缨之族呢?
三年前,三代宁国公贾敬的幼子,贾玺,却是凭着十五岁束发之年,被圣上钦点了状元。
如此年纪的状元公,京中住着的各个世家大族,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不明事的人,都说这宁国公府三代养出了个状元,或是能在“世袭”后面添个“罔替”二字,当真做个与国同休,也却未可知。
而知道内情的……
却是都笑了笑,摇着头不接这茬闲话。
原来,这宁公府的状元郎,自生下来便克死了亲娘。
宁公方外修仙炼丹之人,最忌讳这些不详。再加上这贾玺生母本只是个丫鬟……
庶出的幼子,宁公却是不放在心上的。
宁公外出寻仙,偌大的宁国公府便交给了儿子贾珍做主。
说这贾珍,虽是个最为荒淫无度,沉迷声色犬马之徒。但也断然做不出来恃长凌幼这种混账事来。
只是父亲不喜幼弟,自己不好太过亲近。便将贾玺养在府中,该吃喝吃喝,该读书读书,一应用度也是按照少爷的规矩来办。
本来无事。
可随着贾玺年纪愈长,对一些事情的见知,甚至比得上识文断字的夫子。在家中教书的先生无不称赞。
却惹恼了贾珍的继室,尤氏。
“这小崽子幼年显贤良,公爹一心求长生,宁国公的爵位一时半会儿又传不下来……待这小兔崽子成年了,立长立贤……”
尤氏顺着自己心头的念想细细想着,越想越觉不妙。
便使了个馊主意。
一边在国公府里面传着闲话:“哪有那般巧的事情,国公爷这些年拢共也只是回府两趟,便是一趟一个子嗣……老夫人生前为人不必多说,府上谁不承恩?……惜春小姐自是上天恩赐,老爷、老夫人命中注定的儿女双全……可玺少爷那边的身世……却是不好说得紧……”
一边又在贾珍的身前吹着枕头风,挑拨兄弟的关系。
这贾珍哪是个有主见的人?
听了这话,又想起来府里面的老人拿贾玺和自己幼时比较,心中愈发不快。
渐渐的,也不再去管这个幼弟,任其生死由天命。
贾玺长到九岁那年,正是景泰元年之初,城外兵荒马乱刚过,小孩子第一次见了战阵厮杀,受了惊吓,大病了一场。又加上天凉染了风寒,久久未曾医治,竟有夭折的迹象。
宁国公府,权贵之家的少爷,竟是找不到大夫……
这里面的事,不消说,自是有那尤氏的影子。
直到过了大半月。
早前因为战事沉寂了一年的贾珍,倒是在外面烟柳繁华的厮混了个畅快。回府取银子继续挥霍时,才从下人嘴里听了幼弟病危的事,慌忙命人去请了太医,这才把贾玺的性命拉了回来。
活过来的贾玺从这次病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