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下贱!我刘铁兰就当白养了你,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全当不认识吧!”
刘铁兰说完,背着手就走。
走出两步后,才回头瞪着几个徒弟道:“不跟着一块走,是瞧见了好处,也想留下来一块走捷径是吗?”
申良君与沈梦君一致摇头。
甭说是他们不想,就算是想,相姑这个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干的,非得像文中君这样长得好,年纪又小的人才有人要呢。
申良君于是狠狠瞪了文中君一眼,“你可真是糊涂了,好自为之吧!”说完便也走了。
沈梦君早都跟文中君把好话说尽,没劝住他,才叫他跑来的,这会儿也是无言以对,摇了摇头,跟着申良君和刘铁兰便走了。
只有刘喜瞧着文中君站在巷子口,久久呆立着不进去,那副样子,不禁让她想到了当初眼见着全家被火烧光的自己。
她一下子动了恻隐之心,走上去,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小师兄,你先擦擦脸吧。”
文中君看了她一眼,眼中竟多了许多柔和。
他接过刘喜的帕子,擦了两下脸后,忽然就笑了。
“你也觉得我很下贱是吧?”
刘喜心里想着别的事儿,下意识就点头,等她意识到以后,又连忙摇头。
可文中君却已经不在乎了。
“没关系,路都是自己选的,我如今选了这条路,将来是好是坏,都由我自己承担。
倒是你,这世道戏子的路难走,男戏子尚且如此,女戏子更是艰难,你若非要唱戏,只盼你将来不要走到我这一步才好。”
他说着,又俯下身去把方才刘铁兰扔在地上的几两银子捡了起来,交到了刘喜的手上。
“这几两银子,是我平日省吃俭用攒下的,它是干净钱。天气渐冷,师父的老寒腿又该犯了,你拿去给师父买些棉花,做个护膝什么的,只别说是我给的钱就成。”
他说着双眼一红,再没说什么,盯了盯手里沾了污秽的帕子,没有还给刘喜,转身回去了。
刘喜看着他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文中君大概也是舍不得喜荣生,舍不得师父的,但他有了自己的选择,并为此付出了行动,她有点佩服他的勇气。
只是他们不一样,文中君觉得资质平庸者必须要靠人捧才能唱红,她不这样觉得。
她喜欢唱戏,不在乎给多少人唱,能不能唱红,她只要能站上戏台,能有人与她对戏,过了这个戏瘾,她就很满足了。
戏曲自古以来就该是纯洁的艺术,戏开场前有青龙白虎震场,为的就是告诉观众,我的表演很神圣,不得打扰。
所以它本质是不容许任何腌臜的东西玷污的。
这是自刘喜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讲给她的道理。
是以这一天,她在幼小的心灵中立下誓言,将来不论遇到何种困难,她绝不会选择文中君的道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