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兰得意洋洋,笑呵呵道:“非也非也,老祖宗还夸他呢。她指着下头那些人说,你看看人家,治家多有一套?都跟人家好好学学!”
听了这话,申良君和刘喜都是目瞪口呆,要真是这样,那这老祖宗当真是极宠唱戏的了。
但刘喜还有些拿不准,于是又紧接着问道:“那老祖宗是单宠着谭大老板,还是所有唱得好的,她都宠呢?”
“自然是都宠的,说起来,老祖宗算得上是咱们梨园行的头号大伯乐呢。京城名旦田无际知道吧?”
申良君点头,刘喜摇头。
她就在天津卫听过戏,对京城的角儿们暂时还不大了解,尤其是那些没在天津卫唱过的。
刘铁兰于是又道:“这田无际也是个内廷供奉来的,当时他一唱出来,扮相身段惊为天人,很红了一阵子,结果和六君子搞到了一块儿,当时事情被揭发之后,朝廷大臣都说要处决他,最后还是老祖宗可惜他的才华,把他给放走了。”
听到这儿,刘喜心里就很有数了。
六君子那个事儿可算是跟老祖宗唱反调唱上了天的大事儿,连她这样的小毛孩都是有耳闻的。
老祖宗连这都能不计前嫌,可见是真宠唱戏的了。
就听刘铁兰在那儿唉声叹气。
“要说这升平署的内廷供奉可真是一个吃香喝辣的差事,每月只进宫给老祖宗唱一两出戏,就能领三两银子,一石多米,唱得老祖宗和皇上高兴了,还能另得赏银,也不耽误在外头唱戏。我什么时候能捡到个宝,也培养进宫里去,叫我跟着吃香喝辣享清福哦?”
刘喜忙冲到刘铁兰跟前,用手指自己。
“我呀,师父!刚师叔公不还夸我是棵好苗子吗?我嗓子好,又肯用功学,您好好培养我,说不定我有戏呢?”
“你?”
刘铁兰撇嘴,“一边待着去吧!别人家夸你两句你就喘上了。人家不过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不好当面戳穿你罢了。”
“师父您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我是女娃娃,您才这样讲的?”刘喜噘嘴。
刘铁兰却嗤笑一声:“这次倒真不是,你当你方才真是唱得好?
先不说你腔调、咬字都不大准,单是剧本你都没背熟!
穆桂英在戏中的唱调板式大多是西皮摇板不假,可她跪帐开始时回复焦赞的那两句话,原本该唱西皮原板,你如何一水儿的西皮摇板从头唱到尾?
也就是场面师父经验老道,临场跟你打了配合,宋老板又守规矩没当面翻场。不然你大师兄今儿非得挨茶壶砸不可。”
这算是刘喜头回听到刘铁兰指导她唱戏,她听得可认真了,等刘铁兰说完,她还没听够,“还有呢?我今日唱的还有哪些不足之处,师父您一并说,我一并改。”
刘铁兰一下意识到自己在指点刘喜,眉头一皱,正想着如何叫刘喜死心,忽然心生一计,开起了玩笑道:“不过你要想登台唱戏,也不是没有法子。”
刘喜两眼放光,立马凑过来问道:“师父您快说。”
“哼!”刘铁兰把自己的水烟袋往嘴里一塞,“你打今儿起扮成男的,说话走路都不许露馅,只要不叫人看出来,可以登台唱戏啊。”
刘喜脸一沉,她想进宫在老祖宗跟前唱戏,是为了表明她家没有罪,是冤死的,要是她女扮男装进宫唱戏,那便是欺君之罪了,便是想伸冤也没了底气。
是以女扮男装是不行的,她要唱戏,而且非得用这女儿身唱出名堂来,唱到连宫里的老祖宗和皇上都好奇,把她也招进宫里去唱。
刘铁兰在一旁瞧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登时冷哼一声。
“嘿!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这死丫头还当真了?就算你肯女扮男装唱戏,我也不敢替你背这欺骗官府的罪名啊。”
师徒三人正在大街上走着,忽然前面变得拥挤了起来,不多时,便有一堆官兵开路,街上的人都开始往两边退让。
原来是内阁总理宇文世科从外地回来赴老祖宗的寿宴晚了,这会儿正急着往宫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