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昂乃上前说道:“陛下,苏落正是靠着此等巧思,笼络贼众,不可不查。”
“郑御史,你一口咬定苏落谋反,可有真凭实据?那扶沟县所言难道便是真实的?你这般攀咬一个普通百姓,究竟有何图谋?”张晓怒喝道。
“我乃是为国家计,防微杜渐。”
“我看你才是朝廷最大的蠹虫。”
“你!”郑昂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陛下,臣还有下情上奏。”张巡乃是高声说道,“昔日臣弟所献曲辕犁,并非隐世高人所为,亦是苏落所发明的。”
工部侍郎韦述闻言,亦越阶而出,向张晓问道:“此言可真?”
“自是千真万确。”张晓轻声说道,“其时卢见增也在场。”
“臣弟亦曾跟臣说起过此事。张巡引起年少,不可使其受大名所累,故此托言为隐世之人所造。”
韦述心中怦然,乃向李隆基说道:“陛下,臣以为苏落既能献此曲辕犁,不像是造反之人。”
李隆基沉思片刻,看向陈希烈:“太师以为呢?”
“兹事体大,不可不查。只是如今尚无证据证明其谋反之状,不若遣钦差往真源县内查访。”
“太师此言甚佳,不知派何人为好?”
陈希烈沉思片刻,轻声说道:“臣以为驸马郑潜曜可担当此任。”
“即可传旨,命张洎为钦差,往真源县内察查此事。”
“臣领旨。”郑潜曜忙出班称谢。
众臣中无一人反对。
下了朝,郑潜曜回到驸马府,便有人上门拜访。
郑潜曜出来相迎,却见是宰相韦见素。
“韦相大驾光临,着实让在下蓬荜生辉。”
韦见素乃轻声笑道:“驸马府若是蓬荜,怕是天下皆是陋室了。”
郑潜曜以随着附和而笑:“不知韦相此来,所为何事?”
“郑驸马此番前往真源县,打算如何做?”
“自当是小心办理,不辜负圣恩。”
韦见素却是轻笑道:“驸马可知苏落是何人?”
“不知。”
“他乃是与杨相有仇,屡次与杨相作对,杨相对其欲杀之而后快。”
郑潜曜闻言,却是眉头紧皱。他实在想不通,堂堂宰相,怎会与一介百姓结仇,似还是深仇大恨。
“杨相的意思是?”
“苏落谋反乃是事实,驸马只管如实上奏即可。”韦见素说道。
“韦相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郑潜曜轻声说道。
送走韦相之后,临晋公主走进书房,向郑潜曜问道:“驸马果真打算阿附杨国忠吗?”
“公主何处此言?”郑潜曜问道。
“适才你与韦见素的谈话,我都已经听见了。”临晋公主说道。
杨国忠自得势以来,嚣张跋扈,甚至连皇室宗亲也不放在眼里。
天宝十载正月,杨国忠和杨氏姐妹五家夜游,与广宁公主骑从争过西市门。杨氏的奴仆挥鞭打向公主,公主因此堕马。驸马程昌裔前去搀扶公主,也跟着被打了数鞭。广宁公主向李隆基哭诉,李隆基下令杀杨家奴仆,而驸马程昌裔亦被停官。
临晋公主与广宁公主十分亲密,她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今日听见驸马要阿附杨国忠,便想要出来劝他。
“公主且放心。我此行乃是奉皇命而去,自当如实查访。”郑潜曜反而跟公主劝道,“我若不这般说,恐怕杨国忠必然暗中作梗,反倒是难以查出实情。适才也只是稳住他们而已。”
临晋公主方才展颜而笑。
真源县县衙,苏落看着书信,却是一脸的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杨国忠竟然将他捅到李隆基的跟前。此番怕是苟着发育的机会没了。
“竟是谋反。看来杨国忠是必欲杀我而后快了。”苏落轻声笑道。
“如今朝廷派驸马郑潜曜前来查访。你须得是万分小心。”
郑潜曜?
苏落赶紧在某度上查了一下这个人物。
他的父亲乃是郑万钧,母亲是唐睿宗的女儿代国长公主。
《全唐文》中文录有《郑驸马孝行记》,称他“力行好学,处贵不骄,跋屡夷险,无替忠信”。
可见也是个不阿附权贵之人。
苏落其实倒是不怕钦差。
他行事皆有分寸,自不会被钦差查出端倪。
“我问心无愧,何惧钦差来查。”苏落笑道。
“而今杨国忠势大,若他也是阿附之人,此番凶多吉少。”张巡叹道。
“我看这信上说,县尊乃是与我勾连。若县尊无碍,我自是无妨。届时县尊将驸马爷笼络好便是了。”苏落轻声笑道。
“此言甚是有理。”张巡亦是大笑起来。
“县尊,倒是有一事。”苏落轻声说道,“这床弩万不可被驸马瞧见,否则将来必被朝廷夺去,待到安史之乱时,便无可御敌之术了。”
张巡闻言,亦是赞同。
好在此时的床弩尚不算多,还容易藏匿。
“张五,你将这封信送与许太守。”张巡写下一封信,让张五送去睢阳。
许太守本也购买了十五架床弩,尚且没有交付。张巡打算将自己的床弩,先行送给许远。
如此也方便藏匿。
苏落并没有太将钦差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快要春节了。
他总得年后再来,现在紧张也于事无补。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他自然想要过的喜庆热闹。
只是他却不知道,长安城的长乐门外,一个车队正缓缓的驶出高耸的城门,朝着真源县的方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