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巡下了轿子,便瞧见苏落跟邢捕头站在一起。
“苏小友也在?”张巡朝着苏落招手。
他在接到乡老报告的时候,便想起苏落亦是三家村的人。
他原以为苏落回来找他求情,谁知直到他办完紧急公务,也没有半点苏落的影子。
“我原以为你会来县里求情,想不到你竟是在这儿看热闹。”
“小子原是要去县里的,路上恰巧碰见邢捕头。直到县尊大人将来调解,便与邢捕头一起回来了。”
“不知苏小友对此有何看法?”
“小子乃是三家村人,也算是当事人,不敢随意妄言。”
张巡微微一笑,便向旁边的邢捕头询问情况。
而不远处的王三麻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上流村的村民,也都忧心忡忡。
他们万没想到,三家村的一个小子,竟是与县老爷相熟。
此番争水,怕是占不到半点的便宜,说不得还要吃上不小的亏。
“王三麻!”邢捕头大喝一声,“县老爷唤你近前说话。”
“叩见青天大老爷。”王三麻听见呼唤,忙上前叩头。
“起来回话。”张巡轻声问道,“你为何将水渠建坝堵住?”
“今日该是俺们用水,故此堵住水渠。”
“为何昨日却不肯放水。”
王三麻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县老爷跟前,还不说实话?”邢捕头怒喝一声。
“青天大老爷饶罪。今年风雨不好,比往年干旱,只好堵住水渠,灌溉农田。”王三麻被邢捕头怒喝,吓得再度跪了下去,“俺们也是没法子,若是不截断水流,今年收成怕是要减产三五成。”
如今不比往日,若是在开元年间,纵是减产个五成,家中余粮尚多,倒也没有什么难处。只是自从天宝以来,苛捐杂税日益繁多,忙活一年来,却积攒不出些许的余粮。
不过十余年的时间,便将开元三十余年的积蓄,一朝耗尽。
张巡闻言,已是叹息不已。
而今朝廷奸佞当道,皇帝昏聩,全无昔日开元气象。他虽是牧守真源县,已是减了不少苛捐杂税,但百姓生计仍是日渐艰难。
“青天大老爷,若上流村堵住水渠,我们三家村无水灌溉,将会减产七成,到那时候怕饿死人了。”刘大树见张巡听见王三麻的话,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便慌忙上前跪下,并向苏落喊道,“小落,你也说说,咱村子这些年可是艰难的很。”
苏落见状,知道躲不过去,便向张巡说道:“县尊大人,可否寻个僻静处说话?”
张巡闻言,便与他走到一个大柳树下:“苏小友有何话说?”
“敢问县尊大人,欲要如何处置此事?”
“不过公平而已。”张巡叹道,“而今民事艰难,本县也颇感力不从心。圣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巡也只得照圣人话去做。”
“县尊大人此举,虽是看似公平,两村人却未必满意。”苏落亦叹息道,“我想他们定会阳奉阴违,两村人再度冲突,怕是不可避免了。”
“怕是别无他法,只得着邢捕头在此巡视了。”
苏落微微沉吟,轻声问道:“县尊大人为何不另行开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