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课铃响。　　许多男生都跑最后一排来和沈复搭腔，围着他聊天。　　女生也都纷纷往后看，却没有直接打招呼，只是和几个好友聚在一起远远观望。　　——沈复的绯闻女友宁宁在呢，她们不好去搭讪。　　　　窗外走廊上路过的人都比往常多了许多，有男有女，视线大多落在沈复和宁宁身上。　　池奔见状，很嘚瑟的打开窗户，对着窗外吹了声口哨：“羡慕吧？校草也是我们班的了，现在一班是颜值最能打的班级，没有之一。”　　宁则玉抬起手臂搭上他的肩，和他一起起哄：“想看吧？看不够吧？我们想看就能看哦——”　　有和他们相熟的男生笑骂道：“操，看得又不是你，你跳什么！”　　　　宁宁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校花，她名声在外，已经算半个小明星了。　　每天都有特意赶到一班教室来围观她上学的学生，有本校的，也有外校借了校服混进来的。　　沈复人气和她不相上下，仔细算的话要比她还火一点。　　——众所周知宁宁喜欢沈复，所以知道宁宁的人都知道沈复。　　但沈复相关的话题里宁宁占比不多，只是他花边新闻的其中之一，还没他的球技、成绩传得广。　　俩人捆绑销售，名声大燥。　　　　走廊上有日常看宁宁的男生，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到窗户旁，照旧往后排看，看了半天，却只看到一堆男生的后脑勺。　　走廊外哀嚎声一片——　　　　“搞什么？！女生围观沈复也就算了，你们一群男生围着后排干嘛？！后排都挤爆了！让让行吗？我们想看宁宁啊！”　　“沈复在哪儿呢？怎么瞧不见。”　　“校花也不见了。你们在这看嘛呢？他们真的在吗？你们可别骗我，我怎么瞅不见他们呢。”　　“人太多，挡住了。”　　“从前好歹还能在窗外看看校花，现在可好了，来了个沈复，两家粉丝加起来走廊都快挤爆了，想看他们一眼都难。”　　　　外头动静闹得大，教室里面也不安宁。　　后排不少来找沈复聊天的人都在时不时地看宁宁。　　有个戴眼镜的小学霸，鼓足勇气主动跟宁宁搭腔：“宁宁，阿复来了，你开心吧？”　　语气轻快愉悦，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讨好。　　　　云云垂了垂眼眸。　　小学霸是深度颜控，对漂亮的女孩子和颜悦色，对不好看的女生贬低得厉害。　　上一世，小学霸不止一次当众说：“云云，你是得好好学习，不然你以后上哪儿赚钱整容去啊！”　　每逢他这样说，四周就回响起许多笑声，有明朗地、有窃窃地，声音大小不一，却一样的刺耳。　　云云注意到，越是踩她踩得厉害的，在宁宁面前就表现得越狗腿卑微。　　就和职场一样，踩低者必然捧高，媚上者欺下欺下。　　　　如今云云成了宁宁，享受着曾经贬低她的人的追捧，她并没有很开心，她一个知名主播，粉丝众多，有的是人追捧她，拥护者并不比宁宁的少。　　　　云云想起了上一世的宁宁。　　每天向宁宁表白的人不计其数，收获的橄榄枝过多，因此感情在宁宁眼里，已经不怎么值钱。　　宁宁又是个心直口快的，不喜欢别人询问她的事情，尤其不喜欢拿她和沈复说事，遇到这种情况，她总是——　　“关你什么事？”　　“你配问？”　　“走开点。”　　“我很忙，谢谢。”　　　　有人专门研究过宁宁的回答规矩，最后发现压根就没规律，具体怎么拒绝，全看宁宁当天的心情好坏。　　心情好，拒绝的时候就客气点。　　心情不好时，说得话就难听点。　　　　非常任性，但就因为她的美貌足够取悦大众，大家一致认为她这个行为非常可爱。　　——可爱？　　云云觉得那些人有病，受虐狂么这不是。　　可她不敢说出来，大家只会觉得她是嫉妒宁宁。　　　　现在事情轮到云云身上，云云依着葫芦画瓢学宁宁。　　她双手环绕抱在胸前，仰着下巴垂眸看人，虽然窝在座位上坐着，比那群站在身旁的男生矮了半截，可气势却相当嚣张。　　她轻哼一声。　　“关你什么事儿？”　　　　引起许多嘲讽的笑：“呦——”　　附近都是男生，调笑起来人来总是不留余力，明晃晃地看着热闹，起哄起来丝毫不手软。　　没人关心小学霸是否会难堪。　　　　小学霸不恼：“好好好，我不问。”　　很宠溺的语气。　　云云发现他真没生气，反而还笑着，在她看向他之后，笑容扩散了几分，很是甜蜜的样子。　　和上一世抨击她长相时完全截然相反的态度。　　“……”真的是欠虐……　　　　云云收回视线，转身坐好。　　经历过太多不公平对待，云云对高中男生没太多好感。　　——心智尚未成熟。　　——欲望却已经觉醒，有坏心、有坏胆、没分寸。　　——只管发泄自己的想法，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青春期的女生要比男生强太多，她们有分寸，至少在嘲笑她这件事上，都是私底下偷偷说。　　很少当面奚落她，偶尔说起，也都是说词委婉，多多少少给她留一点面子。　　　　云云轻微叹了口气。　　她真的不太想上学，一是本来就有阴影，二是她接受不了学生之间直白的相处方式——爱和厌恶都是明晃晃地。　　其实不管是爱或者讨厌，只要不加掩饰，都会变成一种负担……　　可惜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根本不会懂。　　　　身后一直闷声看戏的沈复蓦地开了腔。　　“你们太热情，捂得我都喘不过来气儿了。散了，散了，好歹让我喘口气儿，咱们细水长流好吧？”　　他是玩笑的语气，声音不重。　　效果相当明显，那些围观他的，还有借着围观他偷偷看宁宁的很快就散了。　　　　云云内心啧啧了两声。　　她错了。　　还是有人懂得要适当掩饰情绪的。　　——沈复不就是？　　表面上一直很给别人面子，不会让人下不来台，实际上好处都落在他那儿了。　　纯属过往矫正，内敛得太厉害，一不小心矫枉过正，过于收敛了，内里太阴。　　　　看热闹的很快散了。　　宁则玉跟外班的人也炫耀够了，哼着小曲儿回了座位。　　云云往前坐了坐，给宁则玉腾出进出的位置来，她把书包拿出来放到桌面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把昨晚的练习册取出来。　　饶过宁宁进入里侧座位时，宁则玉往下瞥了一眼，没在意，收回视线坐在座位上。　　刚坐下，没两秒功夫，他再次看向她的书包，喃喃道：“欸？你这个包，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云云怔了怔，飞快把书包塞进桌洞里。　　本来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沈复把头抬了起来，探出身子往前瞄了一眼，轻笑着说：“是挺眼熟。”　　云云：“……”　　故意捣乱呢吧？生怕别人看不出和他用的是情侣款吗？！　　沈复注意到她的背部变得僵硬，笑声加剧。　　　　池奔诧异看着他。　　众所周知沈复性子很淡，除了打球时会因为输赢而有喜怒，其他时候都跟分分钟就能升天的道士似的清心寡欲……　　这会儿子明明没什么笑点，他却笑了，这让池奔很惊讶。　　“雾草，阿复，你又没进球，笑那么开心干什么？怪吓人的……”　　　　沈复没回应池奔，他从桌上拿起笔，用笔帽的位置轻戳了下宁宁的肩。　　“宁宁，你这个书包，为什么那么眼熟啊？”　　宁宁：“……”　　一向不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云云，头一次产生了劝沈复善良的想法……　　　　宁则玉对着沈复猛点头：“是吧？你也觉得吧？我好像哪里见过跟这个一样的……”　　云云把散在耳边的碎罚撩到耳后。　　“当然眼熟，这是在咱们小区旁边的超室里买的。”　　宁则玉恍然大悟：“哦，怪不得。”　　　　沈复眯了下眼，不置可否。　　这会儿快上课了，许多同学都在为下节课做准备，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都陆陆续续回了自己座位。　　安静得像是在上课，不太适合说话。　　他随手从本子上撕了个纸条下来，用脚蹬了蹬宁宁的座椅。　　云云偏了头过来，他把纸条贴在桌面递过去，她犹豫了一两秒，最后还是接了。　　　　云云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这就是你说得不会扯谎？】　　“……”　　冒着被老师和同学发现的危险传纸条，就为特地讽刺她一下？　　　　云云把纸条团成团准备扔进垃圾桶，思索了一下，重新打开。　　在下面写了一行小字。　　【保持邻里间的和谐不好吗？】　　扔给他，他很快丢了回来。　　【你是说我们现在不好吗？】　　云云想着和气生财，好脾气地做了让步：【好。】　　【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和你好了？】　　“……”　　　　云云把纸条抓在手里，用力团成一团。　　青春期的男生真的——非常、特别、极其地讨厌！　　　　宁则玉笑眯眯凑过来：“妹儿，我都看见了，你俩现在进展飞速啊，都开始飞鸽传书了。怎么样，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感觉好吧？找你俩这进度，再加把劲儿就能把他拿下来了！”　　云云：“……”　　拿你妹啊，你妹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啊……　　　　她是为什么要穿回高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