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武家。
一栋老旧的民房,最终战役后六十年代修建的,水泥墙体早就产生了龟裂的痕迹,在联排式的水泥建筑中间,封闭的卷帘门外拉起了一道警戒线,邻居们纷纷从二楼上探出头来,他们的脸色大多面黄肌瘦。
负责封锁这里的,是公路镇的执法队,他们在这疫病开始过后,就基本上没有歇过,一直冲在疫病的最前线,陈竹的三个收尸队的队友,已经先陈竹一步来到这里,正在跟执法队员的人对接手续。
陈竹姗姗来迟,但还好没来的太晚,收尸队四人一组,必须四人到齐,才能被允许进入到封控区内。
“小陈啊,来得正是时候,快来把手续填了。”皮匠大爷看见陈竹后,便招呼着他过来填手续。
陈竹也很是勤快的赶了过来,在执法队员递过来的《封控区域进入登记表》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写名字的时候,陈竹有看到眼前这个戴着黑色军帽,背着一杆K29制式执法枪械的执法队员,眼中闪烁的疲惫,他想来应该是近日以来操劳过度所致。
这场席卷整个公路镇的疫病,开始于一个月以前,刚开始只是一群老鼠的死亡,一个街道的疯狂,到最后这场疫病和镇内的每个人都息息相关,这种名为“畸变病”的疫病,按照镇内的播报显示,传播原因暂且不明,可致死率极高,至今没有活下来的人。
卷帘门被拉开,水泥房里满是消毒药粉的味道,这味道浓烈到盖过了死去尸体的味道,不过陈竹和队友们以及习惯了这个味道,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水泥房内是个经典的二楼结构,楼下是厨房,卫生间,客厅,楼上是卧室,彭武剩下的家人被封禁在二楼的卧室里,彭武的尸体在经过了第一轮消杀和第二轮医生检测后,被摆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他身上的裹尸布裹得很紧,一圈又一圈得像是要把这个尸体再次闷死,老皮匠和兽医两个人都抬不起这尸体,最后是陈竹搭了把手,才把这尸体扛到了他们的小推车上。
“小李啊,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啊。”老皮匠突然讲道。
陈竹却是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老大爷,不会是咳嗽声吧。”
咳嗽的声音就是“畸形病”发病的前兆。
“不是,好像是楼上发出的声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别管这些了。”陈竹答道。
“晓得了。”
虽说陈竹自己都在劝着老大爷不要看这楼上的情况,可他自己却忍不住的去看这二楼上的情况,二楼的大门紧锁,铁皮包裹的木门上锈迹斑斑,里面像是有人不断在敲击着什么,一直在发出奇怪的声音。
在看了一两秒后,陈竹便收回了视线,专心地对付起眼前的这具尸体来。
而此时此刻,在这房间的二楼上,一双赤红的眼睛,正透过门缝看向下面正在收尸的四个人。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彭武的妻子,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裹着一身厚厚的衣服,分明是夏季,他却像穿着冬装,只见她的脊椎上,一根根骨刺在皮肉之下翻动着,像是某种开合的页片。
她死死盯着的,是收尸四人组当中的陈竹,或者更精细一点,他看着的是肩膀上的那只活眼,虽然这只眼睛被衣服遮盖着。
可她,看得见。
她开始磨牙,用逐渐尖锐的指甲,摩挲着水泥墙壁,留下一道道微小的划痕。
女人目送着收尸人小队离去,她眼神当中憎恨的想要冒出火来,她仅存的理智在压抑着她喷薄而出的情感,她佝偻着头,可最后还是抑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