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兮笑了笑,避开他的手掌,自己站起身,缓慢且平稳地移动到桌边,坐下。
这点伤,对她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顶多再休养上两天,她就能跑能跳。
对方没有领情,任桑并未在意,在唐兮对面落座。
拿起筷子,不发一言的吃饭。
与任桑共处一桌,对唐兮而言,完全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奇妙到,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都无法引起她的食欲。
勉强吃了几口,唐兮放下筷子。
她实在憋不住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两天任桑的反常举动,让她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任桑,又是帮她找大夫,又是主动和她一起吃饭,甚至方才还主动扶她。
虽然杀宁阎锡那次他们俩有过合作,但也仅限于双方都得利,她恨宁阎锡,他同样厌恶继续在宁阎锡手底下做事,两人一拍即合,制定出周密的计划,把宁阎锡脑袋割了下来。
自那之后,他俩一拍两散。
她一直认为,宁阎锡之死仅限于消除他俩过往恩怨,绝对到不了如今亲密友好的地步。
对于她突然暴躁的情绪,任桑有些意外,托着筷子怔愣许久,才掩盖住眼底的异常神色,恢复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夹了一片青笋,细嚼慢咽,“怎么?不过是一起吃顿饭,怕成这样?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唐兮顿觉神清气爽。
还是这种相处模式舒服。
“呵,”她不屑地扬了扬下巴,“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你这种人,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任桑冷哼一声,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不理她。
几句话的功夫,明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两人之间先前那种纠缠难言的氛围登时烟消云散。
唐兮心情舒畅了不少,话自然多了。
“宁阎锡的脑袋还在本部的殿顶上挂着,你有没有回去看过?”
如今唐兮谈论起宁阎锡,就如同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且与她毫无瓜葛的物件,从她的话中,丝毫听不出“宁阎锡”这三个字,是属于她亲身父亲的名字。
任桑动作不变,“没有。”
“啧,”唐兮上下打量他,身体略微前倾,“宁阎锡对你可不差啊,谁见了你不说句羡慕,雁门之主何其风光,你干嘛还对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件事,唐兮已经好奇了许久。
或者是,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她能理解任桑恨俞珉,恨凤氏老皇帝,毕竟这两个人对他的母亲犯了不可挽回的过错。
但宁阎锡呢?似乎并没做错什么。不仅没做错,甚至做出了完全不符合他身份以及性格的决定:收养任桑,并把他当作下一任阁主培养。
对于宁阎锡这种冷血动物,自己的血脉尚且可以亲手扼杀,对任桑这个情敌的儿子,可以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任桑终于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酒壶,倒了盏清酒,仰头一饮而尽,喝下这顿饭的第一杯酒。
实现与唐兮对峙,他的目光似乎有些迷离了。
唐兮觉着自己大概是看错了,任桑千杯不醉,一杯酒,怎么可能醉。
“你我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他漆黑的眸含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你是他所嫌恶的炉鼎生下的孩子,我身上流着他所憎恶的情敌的血,他不喜你,同样也恨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