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去了账房交代,路上遇见了米荣,她盈笑朝她走来,“你今日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你觉得我不应该?”安可反问她道。 米荣摇了摇头,“米露她自己往枪口撞,是她自己不识时务,真以为仗着她那身份就能为所欲为了。吴嬷嬷好歹也是府里的老人,又是看着你长大的,于公于私,你做的都对。” “她太放肆了。”安可说道,如果说她前几日进门,不懂规矩,她还能原谅,不过前几日她们出门,看到米露那奢靡的消费方式,她心中便已经有了隐隐不悦,加上方才她口气,自己这股憋着的怒气自然就爆发了。 “哦对了,”安可这时候想起满月礼的事情,便问:“你知道最近街市上有什么新玩意儿吗?我打算买些玩具作为咱们外甥的满月礼。” “市面上……”米荣想了想,“我倒是知道一些,之前出门有给米福买了一些,不过似乎都不太适合年级小的。” 安可点了点头,米荣随后说:“我现在要出门,等会儿我去帮你看看吧!” 安可感谢一笑,米荣也对着她一笑,才提着裙裾转身离开。 她跟着继续行走,这时候忽然她听见了靴子踩碎枯叶的清脆声响,她顿时停下脚步,她清楚听见那声音是前方传来的,绝对不是碧瞳和碧瞧踩的声音。 在那里站了片刻,前方槐树下,一风流男子以肩膀靠着树干,看着她谨慎又疑惑懵懂的神色,笑容灿烂,恍若明阳光影般令人向往,他轻笑出声,“你何需如此谨慎?” 听见那低沉透着些许可爱的嗓音,安可脸色无奈又欣喜,“你又占我便宜。” 米延站直了身,朝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接替了碧瞳的责任,搀过她的手,凝视着她笑道:“我听说今日早上的事了。” 安可脸色也不意外,她道:“米露对吴嬷嬷不敬,口不择言的,我必须如此。” 米延眨了眨眼,对于她所做的决定没有提出任何的意见,他又问:“你是要送玩具给你外甥吗?” “嗯。”安可点点头,“是父王给的建议,我觉得也不错,不然送些金银玉器的,反而显得俗套了。说到这点,我还想去你居所看看,有没有留下以前旧的玩具,好让我参谋参谋。” 米延微笑凝眉,“我都不记得了,你到宁羡居去找吧!” 两人来到宁羡居,门口就站着牧楚生,他看见有人过来,便急忙站好了,神态还是冷冰冰的,虽然说不上恭敬,但也算是为人的基本礼貌了。 他站在门扇旁,碧瞧和碧瞳看着他静默的神情,都下意识地绕步行走,避开了他,可他可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远方苍青色的天空,眼神总感觉有些忧郁。 两人进入了正厅,里面一股清淡的果香味扑鼻而来,显然里面香炉是点着的。米延扶着她坐下,安可听着四处没有任何的脚步声,说道:“今日,米露和梦莹会从后院挑一些侍女,你也过去看看吧!你这偌大的宁羡居,没个贴身侍女,也是不方便。” “嗯。”米延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拿起茶壶,沏茶,茶水从壶口流出,那咕噜的倒茶声极为悦耳,随后他转身把茶杯搁在了桌几边沿上,“这是立州独有的,你试一试。” 安可双指轻拈杯沿,衣袖微拢,白皙纤直的手指在阴暗的光线是如此注目,她垂首饮了一口,那茶有些苦涩,说真的并不如芸州等地的茶来得香甜,但胜在别有一番苦味,那苦,却是最为趣妙之处。 她喝得大口,并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小心翼翼,动作轻细,米延在替她重新沏一杯时,她扶着扶手站了起来,问:“你还记得你以前的玩意儿放哪了吗?” “嗯……”米延凝眉细想,“跟着道:“你去书房看看。” 珠帘被掀开,珠玉清脆的碰撞声在四周萦绕,她先是走到了书桌前,指尖轻轻拂过桌上平整的宣纸,她先是翻开了抽屉,由碧瞧和碧瞳两人替她查看,一直翻找到了身后的书柜,才发现几个小时的玩具。 她靠着触觉抚摸那些玩具的形状来做出判断,有七巧板,也叫做孔明锁,还有拨浪鼓,风筝,泥人等等,因为放置在黑暗中太久的时间,表面都蒙上了一层灰尘,她呼了一口,微微把灰尘吹去,飘上空气,星星点点的,竟让人颇觉悠意。 她一一摆放在桌面上,筛选之余,心里不禁想起那些年他们的童年生活,心中既感慨又怀念。 两小无猜,纯真无瑕的生活让她格外怀念,也正因为那是一段回不去的时光,才使得这份记忆十分珍贵。 她垂着眸,伫立在原地,眼神微微有些呆滞,忽然咚咚咚几声,是拨浪鼓旋转敲响出的声音,吓得她直起了身子,隐隐约约看见书桌对面站着一个人,只听他道:“发什么呆?” 安可呆了呆,随后扬起了笑容,“这不正想着该送什么吗?” 米延凝视着她有些闪躲的神情,问道:“那你想到了吗?” “嗯。”安可抿唇点头,“我看我送一套的七巧板吧!比较适合年纪小的男孩,嗯……我再让人做一座糖车,你觉得怎么样?” 安可面含春笑,一双迷离的眸似乎是在凝望着她,说到糖车米延笑容带着怀念和微喜,“那糖车可是我创造的。” 糖车,顾名思义,是一种装满了各色糖果的小托车,是米延专门给米福做的。那时候米福还小,不过三四岁,但早早便已经会走路了,总是喜欢到处乱走,顾都顾不来。 于是米延私下有了个想法,跑到木庄去让人做了一个托车,但特别的是在周围设有一圈圈的圆口,像是一个个饭碗,他便把一些点心甜食放在里面,之后又放了玩具,如此每次出门,米福也就乖顺了很多。 米延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双手捧着那些小时的玩具,脸上噙着丝丝的笑,眼神竟带着几分童真。 “嗯,我决定了,就七巧板和糖车吧!”安可抬头,“你觉得怎样?” “嗯?”米延有些模糊地抬眸,随后说:“你送的自然都是不错的。” 安可开始把桌上的玩具尽数收回,再次打开书柜,她先是伸出手检查柜子,忽然在柜子的角落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是布料,隐约感觉到上面刺绣精致华丽,是一双女子的鞋。 她有些好奇,立即拿了出来,感觉到那鞋子特别小,但在一番触摸下,她忽然感觉颇为熟悉。 她不太清楚是哪些年了几岁了,只是记得她人在皇宫,与公主米坯子在御花园玩闹,那里有一座池子,养了许多的鲤鱼的,却不深,深度也就到现在安可的胸部位置。 那天她们在喂食着鲤鱼,气氛轻松,可随后王妃带着米延和米荣进宫来了,这大魔王居然就跳下池子要去抓鲤鱼,地面上的那三位姑娘都怒骂着他,最后是安可脱下了鞋跳下去把他赶上了岸。 可上了岸之后,自己的鞋却不见了,最后只能借了米坯子的鞋来穿回家。 安可拿着那一双小鞋,用力地扔向了米延,一双鞋居然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怀里,他似乎早有准备,脸上扬着被发现丑事,有些尴尬羞涩却又得意的笑容,安可脸色泛着微怒,“有你那么欺负人的吗?” 米延把那一对鞋牢牢的掌握在他的大掌中,随后他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她的面前,笑容轻松,“对不起对不起……” 安可气尚未消,但她本不是计较之人,只是装作佯怒,但渐渐地脸色却忍不住羞红了起来,这……这女子的绣鞋岂是能随意取之的?那可是只有夫……心中一想到这,安可震惊地转过身去,眼睛转悠着也不知道能看到什么,不过脸颊却不禁浮现了红潮,因是天热的关系,米延也变没看出什么异样。 安可把自己那双鞋抢了过来,把它藏在了宽大的袖子下,碧瞧和碧瞳则上前把那些旧玩具全部都放了回去。 两人走出了书房,米延走在他身后,试探性问道:“不生气啦?” 安可瞄了他一眼,“我有如此小气?” 米延的笑容有些羞涩,安可想了想道:“你的衣服还得再过几天才能送到,你没问题吧?” “我在立州每一季也才换一件衣服呢,没事。”米延无所谓地道。 “你别把人熏死了就好。”听着米延呵呵的笑声,安可心情也十分愉快,而这时候宁羡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碧瞳低头在她耳边道:“小姐,是吴嬷嬷。” 安可连忙站起身,走前几步,米延正担心她会被门槛绊倒,但她却准确地在门槛听了下来,声音微微提,“吴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