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便到了三月初春,乍暖还寒之际。
及第的状元郎骑着红头马打桥边走过,不过不是周惟卿。
他的试卷被赵旻澜易走了,给了家中三弟,他便成了探花。
他骑着一头灰棕的马,默默跟在后面随着队伍游行。
他不是状元郎,她也没回来。
游街仪式过后,周惟卿又在桥边等了一天,她的的确确是没来。
夕阳渐渐沉落,将半边的天染成一片殷红,影子越拉越长,映出了桥边人的孤寂。
宁扶蕊也没想到,她这一去便是两年。
驼铃悠悠,一队蒙着面的北狄人骑着黄骆驼,携着掳来的财宝与女人,正浩浩荡荡穿越这片沙漠。
黄沙漫天,领头的人望着一望无垠的沙漠,仰头饮上一大口烈酒,口中稀里呼噜地骂着宁扶蕊听不懂的语言。
队伍里充满了腥臭的酒汗之气,与皮肤被烈日炙烤的淡淡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手中被粗麻绳紧紧勒起,宁扶蕊神情狼狈,整个人被前面领队的吐火罗人扯着绳子,捆绑拖行了一路。
她赤着足,亦步亦趋地走在这滚热的沙海里。
嘴唇脱皮干裂,她早已忘记自己有几天没喝过水了。
在她旁边同样被拖行的女子颤抖地吐出几句讨好人的吐火罗语,可惜只有一条不会说话的藤鞭回应了她。
藤鞭打在身上,女子也只是瑟缩一下肩膀,连躲的力气都没有了。
宁扶蕊看着狼狈的同伴,干干咽着口水。
她接连跑垮了两匹马,用十四天的时间来到伊州,忽如其来的高原反应使她支撑不住便晕了过去。
好在晕倒之后遇见了如今与她一起被拖行的女子。
前天晚上她们两个还在边陲小镇的驿站里吃着胡饼,直到睡觉时都好好的。
午夜时分,不知道哪个部族发起内战,城内火光冲天,充斥着凄厉人与畜牲的叫喊,转瞬间城便破了,她们被当作汉人奴隶掳至队伍中。
如今她双手被捆,身上器物一应都被拿走。
边疆战事临近,形势本就极为混乱,她好死不死偏偏赶在这种关头来寻人。
他们的队伍在毒辣的阳光下跋涉了几天,一匹年老的骆驼坚持不住,双腿一软,轰然倒在漫漫黄沙之中,引起了一场小骚乱。
宁扶蕊想趁机去勾领队驼箱上的袋子,里面装着她卜算的法器还有两张传送符。
弯刀明晃晃地划过她的眼前,领头人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混浊的眼珠透出几分狡狯。
他用刀挑挑宁芙蕊身前的布料,嘴角一歪,露出一个好整以暇的笑来。
这是让她以色侍人?
宁扶蕊紧盯着他,喉间发出一声嗤笑,微微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挑拨。
这个领头人很年轻,头上戴着长锦鸡毛头冠,赤红的脸上画着神秘的纹样。
弯刀从胸前滑上喉间,只消轻轻一钩,便可使宁扶蕊瞬间咽气。
她心下一惊,面上仍旧是一副挑衅的神色,她甚至还微微用力,使弯刀更嵌入皮肤。
这种时候若是露怯,怕不是下一秒头就要飞了。
肉眼可见,那人眼中对宁扶蕊的兴趣更浓了。
两人僵持几秒,只见弯刀从她的喉间收回至刀鞘,男子用他那浓重的异域口音说起汉话来。
“尼,交森末?”
宁扶蕊用眼神示意他靠近一些,男人用狐疑的眼神睨她一眼,将信将疑地朝她缓缓凑过身来。
她眸中寒光一闪,瞅准时间,就趁现在,用尽全力朝他左耳狠狠一咬。
惨叫应声从他嘴里传出。
宁扶蕊伸腿去踢那骆驼,骆驼蓦然一惊,将领队的男人甩出了驼鞍。
因着她的手还绑在驼鞍上,宁扶蕊又强行被受到惊吓的骆驼拖行了十几里。
她从没想过骆驼也能跑得这么快,她艰难地用手指勾着驼箱上的袋子。
马上就要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