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瑜上前一步,缓缓问道:“徐师父,顾念没有银弓,还私自带了一张木弓进来枫园,这好像不符合规定吧?”
她的话音刚落,立马有人接了腔:“徐师傅,枫园什么时候收人的标准这么低了?顾念没有银弓,几次三番脱靶,还不想练,这样的人是怎么被招进来的?”
说话的是周佳甜,顾念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第一次觉得原来别人说话可以这么讨厌。
徐程坚静默地听完,沉声问道:“都说完了吗?”他的目光在场上的人脸上逡巡而过,大家识趣地闭上了嘴。他意味深长地瞟了眼一脸不甘心的周佳甜,这才解释道:“周佳甜,顾念当日的确没有拿到银弓,但是既然长老们都同意让她留下,那无疑说明她就是羽族人。我的确没有听说过拿不到银弓的羽族人,但我也从没听说过有普通人类能够混进枫园中来的先例。有时间操心这些事,不如多花点心思练好箭术,等顾念拿到了银弓,可别到时技不如人了。”
“她在银羽阁里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召唤到银弓,现在她还可以去哪里拿银弓?”周佳甜显然对最后一句话不以为然。
“周佳甜,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了。”
徐程坚的脸板着,这话指名道姓,立刻让喋喋不休的周佳甜闭上了嘴。
周佳甜被徐程坚这样指名道姓地一招呼,还想喋喋不休的嘴半张着,有些傻地愣在原地。庄子瑜见了,连忙上前去拉她:“甜甜,我们去树荫底下休息会儿吧。顾念箭术不好,徐师傅会好好教她的。”
庄子瑜拉着周佳甜几个人走开了,留下顾念和徐程坚站在原地。人散了,顾念却更紧张了,徐程坚还不走,这摆明了是有事吧?果然,很快她就听到他开口:“你这把弓是哪里来的?”
顾念也不敢说假话,一股脑儿地交代了:“这把弓不是我的,是别人见我没有银弓,借给我用的。我保证,从来没有用它干过坏事。”她刚才见到庄子瑜反应突然变得激烈,明白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为了不横生枝节,这会儿便将林樾的名字隐去了。
“枫园里不看干不干坏事。待在这里,一切就要按照规矩行事。你没有银弓已经坏了规矩;你带着一把木弓,又坏了规矩。”
顾念安静地听着,徐程坚一口一个“规矩”,果真和沈碧珂描述的一模一样呢……
“这把木弓,现在就收起来。以后都不要拿出来了。在枫园里,木弓太扎眼了,还是要用银弓。”徐程坚深深地看了顾念一眼,他的神色也没有柔和了下来,依旧冷着脸说道:“等下散了,跟我去趟玉藻堂。”
又让自己去找他?顾念想起昨天自己一个人眼巴巴地赶过去然后又被三言两语地打发回来,决定放聪明些,斗胆问道:“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别多问,来便是了。”徐程坚对顾念的话有些意外,语气也不豫起来,片刻之后终于明白她这么说的原因,又补了一句:“我已经做了安排,不会再像昨天那样有事了。”徐程坚没有再看顾念,手一折,利落地将银弓插进箭筒里,振袖一挥,走进了人群中。
刚才的闹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徐程坚一路走过去,对上了他们好奇的目光,十分恼怒,撂下了狠话:“都专心练箭,要是被我发现心思不在练箭上,有你们好看的。”
大家纷纷收回目光。射场上,哀叹的声音、激叫好的声音、箭打在靶上的声音……各种声响此起彼伏。但是练箭的间隙,不少人还是将眼风偷偷往顾念那里送。
如芒在背了许多日,顾念早已经习惯了,也懒得再躲。她又射了几箭,依然没有起色,叹了口气,她收好木弓,靠着苦楝树坐下了。
她一抬头,看见站得很远的司徒计然和沈碧珂正回头看着这边,脸上神情看不真切,但应该也注意到了刚才的事情。顾念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远远地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安心。手一动,她的轻松神色立刻便挂不住了。刚才被木弓折磨得太久,顾念左手的肌肉十分酸痛。她垂头丧气地揉捏着自己的手,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拉弓会这么吃力,抡大刀的手为什么就不能拉开小小的一张木弓呢?
顾念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她倒没有再纠结去不去玉藻堂的事了,虽然不明白上次他直接让自己白跑一趟的原因,但是徐程坚第二次提起这事,肯定是逃不掉的……她索性专心看大家射箭。庄子瑜她们站到了远处,这会儿还在练箭。她的箭术真的很好,顾念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刀比试那会儿,她被大刀带得有些晃的身体。顾念想到这里,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果然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看别人,自己总有弱点,他人总有长处,两者恰好是同一处的时候,还是有些尴尬的。
钟声敲响了,徐程坚将大家召到了一起,简单交代了几句,让大家各自回去了。
司徒计然和沈碧珂两人正在收拾着东西。顾念拎着木弓向司徒计然走去:“司徒,你知道阿樾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你怎么老是问他啊?以前他在的时候不见你那么殷勤?”司徒计然知道刚才顾念和庄子瑜之间的冲突,这会儿有意轻松下氛围,促狭地笑了笑:“别担心,等他回来我一定如实告诉他。”
顾念头低了下去:“没有。徐程坚说这把木弓不能用了,我想还给他。他不在,就先还给你。对了,他让我现在去一趟玉藻堂,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儿吃饭了。”顾念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打量了一下,徐程坚已经走在前面了,连忙挥手作别,快步朝徐程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