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城门上“楚邑县”那三个风蚀雨淋的字,崔元庭不自觉摸向肩头伤处。
那日河边,那伙悍匪围攻他们九个人,目标决不是钱财,而是他的命,这就很奇怪。
何况遇袭的地方离县城不过十余里,吏部的公文应早已发到楚邑,按照惯例就该有衙役带着车马在县外迎候,但他不仅没有见到迎接他的人,反而差点遇袭身亡!
这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崔元庭与徐灵府进得城门,又向前走了几十步,忽然对面传来一阵喧哗。
一伙儿身穿黄衣的差役扭着几个人呼呼喝喝地走着。被扭之人身上有许多地方脏破,有的脸上还有血迹,似乎经过一番争斗。
被押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不顾脸上滴下的血,对着围观百姓喊着:“冤枉啊!我等都是此地的百姓,不是贼,那些米是我们好不容易凑钱买来的,衙门不能不让我们吃饭啊!”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喊冤枉,围观百姓指指点点。
那为首的差役用棒子对着那人背后就是重重一击,男人被击倒在地。
差役怒道:“你们这些贼人还敢狡辩,这两天全县的米铺都没开,你们是在哪儿买的米!再敢嘴硬就吃我几棍!”
倒地的男人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双眼满是悲愤:“你们这些天杀的贪官污吏,把持米市,让我们买不起粮,吃不上饭,你们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差役一边重重用棍击打,一边啐骂:“叫你满口胡言,老子这就打死你!”
又是米!
米粮的紧缺是横亘在每一个楚邑百姓头上的大刀,而徐灵府也是这把刀下受害的一员。
如不是家中实在吃紧,不得已竟要变卖徐灵府亡父留下的书籍典藏换钱,瞿氏也不会被徐大一家用还钱做诱饵,让徐灵府去做客了。
因此,当她看到被当街欺压的百姓,心中也悲愤起来,忍不住就要上前,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
她扭头看去,就见崔元庭上前几步,来到差役面前大喝一声:“住手!”
差役们正打得起兴,听闻断喝抬头望去,见是一个仕子装扮的年轻男子,并不放在眼里。
为首的差役上下阖了他几眼:“哪里来的闲人,敢在爷爷们面前多事?”
崔元庭肃然断喝:“你们是谁人的爷爷?仗着在衙门里当差就敢当街放肆,对百姓痛下狠手,谁给你们的权利?”
崔元庭这个人平素温和儒雅,可有需要时总能做到不怒自威。
灵府在后面放松了不少,县令都出面了,这几个百姓应该不会再被无端欺负了,她现在更想看这几个狐假虎威的差役怎么收场。
果然,那差役一抹嘴边的吐沫星子,面露阴狠之色,对其余几个差役一扬下巴——
“哥几个,今一早就有里正来报,郊外河边发现了十几具尸体,我看这小子面生的很,说不定就是土匪一伙的,咱们把他拿下,回去细细拷问!”
几名差役奔着崔元庭便来!
人群中有不忍心者高声提醒:“兀那后生快跑,别让他们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