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 入冬以来夜就变得很长,天空还是一片漆黑的时候,公主府的宫人们就起床开始忙碌,这还是公主自己贪睡便将府上一应事宜推迟了一个时辰的结果。 闻人笑惦记着入宫接那另一只小狗,就也并未睡到日上三竿。她精神颇好地起了床,由宫女们梳妆打扮,既是要入宫也少不得要陪陪她父皇。 她连小狗的名字都想好了,西西,笑嘻嘻。她感觉自己是如此天才。 正开始用早膳的时候,一名宫人走近报道:“公主,闵大师回府了,可要传他来见您” 闻人笑眨眨眼,这才想起被她留在威远侯府的闵大师。闵大师虽然长留公主府上,公主和崇元帝对他十分尊敬,赠了他一座在京城的宅子将家人接来安置,他平日也会定期回家。 公主想着闵大师为医治严谦已是错过了大年三十和初一,不由有些内疚地放下调羹,轻声道:“不必了,让先生好好休息,快回家与家人团聚吧。” 她话语顿了顿,又改口道:“还是请先生来一趟吧。”说完便吩咐宫人将正用的早膳撤下去,换成新的端上来。 等到闵大师走进殿来,公主十分有礼地起身相迎:“这次辛苦先生了,先生这时回府应该还未用早膳吧,与本宫一起用些可好?” 闵大师乐呵呵地应道:“多谢公主,恭敬不如从命了。” 闻人笑想询问严谦的病情如何,但看到对面闵大师喝着瑶柱粥连连赞叹的样子,哭笑不得地打趣道:“先生可是在威远侯府遭了苛待,怎么这样寻常的粥都稀罕起来了。” “那倒不曾,公主您送给严小子……咳,将军的厨子手艺也还不错,在那定风阁的小厨房开火后老夫瞧着严将军还被喂胖了几斤。” 公主听了这话有些开心,眼睛亮晶晶的,却听闵大师又摸了摸胡子道:“只那侯府实在是穷酸啊,将军也不是个讲究的人,日子到底比不得公主府。老夫在这公主府待过了怕是都不愿在别的地方养老。” 公主府当时由许多能工巧匠共同完成,从设计搭建再到一应布置都是由大师级别的人物经手。殿堂开阔明亮,冬天里仍然温暖舒适,也不会透不过气来,各处布置和装饰奢华又不失清雅,她自己也是极满意的。 公主开心了一会儿,面带关心地询问:“严将军如何了?” “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只那右臂断肢处还须得好好养着,这样冷的日子该是很难忍的。”闵大师有些轻叹道,他即便是神医也不可能让断肢再生,失去一只右臂要承受的痛苦是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听到“断肢”这个词,公主忍不住打了个抖,光是想想就心惊。她也知道断臂无法治了,只好问问严谦脸上的伤:“那将军的脸……” 在她看来,以闵大师的医术,消个疤必定不在话下。 闵大师又是摆摆手:“难啊,难,严将军的脸是被利刃穿透了,几乎刺到口腔……”眼见小公主又是一激灵,眼眶都有些红了,便宽慰道,“让那疤痕淡些还是能做到的,且我看那严将军对这脸伤也并不是很在意,毕竟本来也不是什么俊俏公子。” 公主小声嘟囔道:“严将军明明是好看的……” 作为一个小姑娘,她对严谦脸上的伤十分关心。如果严将军的脸能治好,一定就会有更多姑娘愿意嫁给他了。 她不死心地追问:“先生说难就是能治……” 闵大师又是一叹,却也并未把话说死,毕竟面前的是公主,能力自然大些,也许会有希望:“倒也不是不能治,只是要用到书中记载的一种叫做生生草的药材,这种草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外观就与最普通的野草别无二致,成千上万株平凡的草才能变异出一株生生草,甚至现在还有没有这种草存活都是未知,老夫这么多年也未寻到过一株。” 闻人笑听着不由有些灰心,但还是认真地将闵大师描述的生生草的样子和辨别方法记在了心里,想着可以派些暗卫查探一番。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道:“既然严将军的伤无甚大碍,先生怎么拖到今日才回,与家人一起过年都错过了?” 闵大师眼里露出几分敬佩:“严将军这些年南征北战,身上大大小小的旧伤可真不少,老夫免不了为他调理一番。严将军可称是真正的硬汉啊,只可惜……” 闵大师见小公主神情有些低落,眼珠一转,摸着胡子开口提议道:“公主得空的时候不妨去看望一下严将军。” 公主乖巧地应下:“本宫会的。” 闵大师朝她递了个“我懂的,反正你闲着也没事”的眼神,便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走了。 闻人笑还坐在原处,抿着唇陷入了纠结,今天是进宫接西西还是去看望严将军,真是一个难题。 她想到可能在宫中受苦的西西,又想到威远侯府中大概也是独自过年的严将军,心中有些酸酸的疼。 想起新年越早拜年表示尊敬的习俗,她就下定了决心。 西西可以明天再接,但严将军是她的大恩人。于是她朝宫人吩咐道:“先不进宫了,去威远侯府。” 宫人请示道:“可要先递帖子?” 公主没好气地说:“不递,本宫只是去看看严将军,给那侯府主人递帖作甚,他们岂不是要拿着本公主的帖子四处炫耀本公主多看重他们了?” 宫人应下,转身出去吩咐准备车马。 小狗哈哈似是听懂了什么,明白她要出门,便扭着圆滚滚的身子跑到公主脚边撒娇,还坐在地上拼命摇尾巴。 闻人笑又是欢喜又是无奈地把它抱起来:“好好好,带你去,只是去别人家里可不许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