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牟和徐萍，的确是两个老实人。

并非是后世的贬义，而是两个真正的老实人，含辛茹苦的养大李成，送他加入了值夜者，等着他光宗耀祖，孝顺双亲。

可没想到，李成竟是死在了地窟妖魔的手里，儿媳妇也投河身亡，只留下了一个遗腹子，交给他们二老抚养。

若非是这个孩童，悲痛欲绝的他们，几乎都想要跟着李成，一走了之。

是孩童，让他们鼓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决定要竭尽所能的把小孙孙养大。

所幸的是，李成离世后，靖安司不仅给他们安排了住处，给的烧埋银子和抚恤，也算可观，而且对李成的遗腹子，每月也有一些银钱。

可麻烦，就出在了这里。

李牟的记忆里，曹铁山许诺了他这一切，可是，当他带着李成的陨亡文书，去了靖安司领烧埋银子时，遇到了一个叫周乾的人，只给了两位老人三两银子，便要打发走他们，说什么李成的命，只值这些银钱。

李牟和徐萍气不过，与周乾争执，可是，却被赶出了靖安司。

悲愤之下，李牟便准备去找聂武告状，却没想到，周乾已是派人盯着他们夫妻，将他们暴打了一顿，打断了他一条腿，打伤了锁子骨，徐萍为了护着他，也被打伤。

而且，周乾的人还撂下狠话，再敢造次，打死的就不是他们两个，而是孩童。

李牟和徐萍不敢拿孙儿的性命做赌注，只能忍气吞声。

只是，两人医治伤势，花光了那三两银子，家里是揭不开锅。

某个夜晚，有人找上门来，为他们送来了米面和孩童喝的牛乳，告知了他们白莲教。

他们两个吓了一跳，把人赶走，把米面牛乳扔出门外，可听到孙儿的哭声，又只能把牛乳捡回去。

再之后，那人又上门，送来牛乳，这一次，李牟和徐萍，不再那么抗拒，并且听闻信奉白莲，供奉圣女后，还能为九泉下的李成消灾祈福，渐渐也就变得虔诚。

昨夜里，红莲护法登门，言称要借他们家一用，他们也未曾想那么多，可没成想，那些红莲使者竟是杀了隔壁一家六口。

李牟和徐萍很惊恐，可是，红莲使者笑着说，死掉的一家六口都是孽障，就该杀了，送去地狱，而且还告诉他们，他们也是白莲教，告密的话，等待他们的，也是死路一条，孩童也无人照顾。

这一声说出，李牟和徐萍才意识到，原来昔日所得的那些米面牛乳的馈赠，冥冥中，早已标记好了价格。

而他们夫妻，也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无可奈何下，他们夫妻痛哭一场后，只能忍耐下了这一切，帮白莲教探听消息。

靖安司，不在乎他们；白莲教拿他们当棋子……

可是，谁让他们就是大人物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的蝼蚁呢？

蝼蚁的夙命，便是任人摆布，为别人而生，为别人而活，为别人而亡！

“奖励，三两银子……”

记忆戛然而止的同时，叶平的手心中，也多了一团硬物，正是李成死后，李牟和徐萍夫妇前往靖安司，周乾满脸不屑地丢在地上的那枚。

此物，正是李牟好徐萍夫妇，这辈子所得到过的最珍贵之物。

叶平还记得，记忆中，李牟和徐萍本想扔下银子离开，可最终，还是弯下腰，捡起了这枚银锭。

“叶大人，你怎么了？”徐萍见叶平脸色有异，忧心忡忡的询问道。

“没事，来，大婶，我帮你治疗一下。”

叶平闻声，这才清醒过来，笑着摇摇头，然后开始帮徐萍治疗。

片刻后，与李牟相同的记忆，浮现叶平心底，又一枚三两重的银锭，浮现叶平掌心。

只是，这明明是两枚凉丝丝的银锭，可叶平却是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此刻仿佛是在捏着一块火炭，烧得手发痛，心发慌，甚至于连五官，这一刻，都变得有些扭曲。

白莲教，在养着值夜者们亡故后留下的亲眷！

这样的话，说出去，谁敢相信？

周乾，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