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莲花后，自家小日子也过得舒坦有奔头，就是莲花在生了大龙后落了病根，身体大不如前，后来又坚持生下小龙，身体就更加不好了，后来没撑过几年就去了。

孙小龙对母亲的记忆是非常淡的，只能隐约记着以前小时候一个苍白的女人躺在床上对他温和的笑，柔声说让他慢着些，小心别摔了，好好听哥哥话，可能还有其他的他不记得了。

他能记得在大舅家，舅母逼着哥哥去把一缸水挑满才给他们吃的，哥哥让他先睡，他不愿意，闹着跟着哥哥一起，抹黑走过狭窄的小路，两边全是沾满露水的青草，月亮下面亮晶晶的，哥哥年纪小，挑不动一挑水，每次挑半桶，晃晃荡荡走在前面……

他记得，小时候他问哥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哥哥摸着他的头说爸爸出去挣钱去了，挣够钱就回来给他买吃的、买小表弟玩的车。他那时候是羡慕的，一天到晚拉着哥哥问爸爸是不是要回来了。

他记得那天有人来大舅家说爸爸回来了，哥哥开心的扯着他的手说明天就回家看爸妈，是他非闹着哥哥傍晚走的，是他，如果不是他非要闹着回去的话，哥哥就不会死。

他不敢跟爸爸说，这么久以来一直闷在心里谁也没有说过，就算被人贩子抓了，逃跑被打折腿，被弄瞎眼睛他也觉得自己活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该受的，是他欠大龙一条命。

但是他不想死，他才活这么短，死太便宜他了，他要带着大龙的那一份一起去外面看看，他记得，大龙说过想去首都看天安门，妈妈说书上写那里墙是红色的，像晚霞一样，还有个大广场，比家里院子好几倍还大，他想去看一看是不是真的。

他知道爸爸杀人，开始不知道，后来就猜出端倪了。爸爸每天都是准时回家，突然有一段时间就很晚才回来，他说和朋友去喝酒去了，爸爸沉默寡言不善交际，哪里有什么朋友，家里从来没有来过他的朋友；喝酒，爸爸有一分钱都攒着给他花哪里会去喝酒？

有一天突然说带他去治眼睛，就真的去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整间病房又干净又高档，旁边的护士一个个和蔼可亲，说话轻声细语的，随叫随到，碰到的其他住院的人也是面容端正，没受过磋磨的，一看就不是他们一类人，他的眼睛是真的好了，可这哪是他家能去的地方？

爸爸说带他去最好的医院治腿，就大老远的带他去了，刚送进医院安顿好，爸爸就走了，他知道爸爸有秘密，他要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真相才不会被戳破。

家里就突然富了，只是爸爸从来不让他动冰箱，他很听话，从来不动，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好。

爸爸开始做一种奇怪的食物给他吃，说可以治他的病，他的癌去了那么多家医院都说不能治，哪是什么偏方就能好的？但他想活着，他还是吃了，每次吃都让他恶心，他还是吃光了。

他是个懦夫，他害死了哥哥，逼着爸爸走上了这条路，还自己缩在后面装弱小，他害死了他们，他害死了自己全家，都是他！妈妈根本就不应该生下他！

漫天的雨打在玻璃上，劈里啪啦，砸得声声响。那些送他来的警察说这里是孤儿院，他以后在这里生活。孤儿，他再也没有家了，没有家人了。他问他们爸爸怎么了，他们低着头不说话，只让他安心呆着，认真听话。他知道爸爸会怎么样，他还装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条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