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一人杀千人,这个做法太蠢了。
被裹挟在浪潮中的普通人,犹如滔滔江河中的浮萍,有从众之罪,但不至死,个人往往细微的恶意在经过集体的加持后,就会变的非常恐怖。
再者他今天救一个,这巫婆跟三老就能领着狂热的百姓将她家的房子点了,祖坟给刨了。
而且明着又能寻下一位“河伯新娘”。
苦苦相救何时了。
“那怎么做?”
“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啊?”
巧娘不解,侧目问道,不过曲墨没有再回答,接着言语一声。
“巧娘,帮我画张皮。”
“哎,好。”
“河伯接亲罗!”
为首画着花脸的巫婆重重敲了一锤鼓,随后振臂高呼,身旁的傩师走上前,就要将苇席推下河去。
“慢着!”
震耳的锣鼓、喧闹的人群,如同黑夜中炸开的一粒星火,细微却尖锐又刺眼,瞬间便平息了所有的声响。
“谁人竟敢惊扰神明?!”
神婆将手中的权杖用力往地上一锤,大声呼道。
人群惊颤又愤怒的往后看去,只见一名青年湛蓝长发随风舞动,身着五色缥缈衣,腰间系着无暇白玉珏,身上映照着灿灿水霞,一对剑眉不怒而威,一双蓝眸不拭而明。
青年手中携着一支桃花,负在身后,赤脚款步而来,势不外露却威气逼人,人群低头垂目,自觉的往两侧退开一条道。
“吾乃河伯好友水君,他今日不便,听闻红水镇替他准备好了新娘,特托我前来看上一看,瞧瞧你们的诚意。”
青年声音清爽,不疾不徐,气定神闲的慢步走上了竹台。
众人哪见过这种情景,按惯例将人往江中一丢便是,苇席浮力不够,不出十余米便会散开沉河,巫婆便能说这是河伯将新娘给接走了。
死无对证,日后若还是洪涝不退如何?
巫婆便会解释这已经是河伯娶亲格外开恩,不然今年的水灾更甚水漫高山,漏洞百出的逻辑却十分有效,因为沉江的反正不是他们。
没有本钱的生意试试有何妨?
再者,谁敢挑战权威?
假日,神婆说那河伯还缺侍女仆从该如何?
“可有凭证?”
巫婆和傩师三老们一对眼,眉头一皱,也不敢直接发难,毕竟他们自己打着巫使的名号,对方也是,而且看这气度不凡的模样,打听清楚对方的来历为好。
言毕,几位傩师手提着火把,往前几步,面具后头的眼睛凶光毕露,呈半弧状将曲墨围在其中。
“凭证?哼!”
曲墨见状冷笑一声,手指一弯,数道激流从波涛中冲出,卷在巫婆的身上,将她从人群中提出,倒悬在江上,
“够吗?”
感受着冷冷的水珠在脸上胡乱的拍,巫婆魂都被吓掉了半截,点头如捣蒜,
“够了够了。”
见对方能御水,加上当地名气最盛的巫婆点头确认,人群乌泱泱的跪倒了一大片,朝着红江高声齐呼,
“河伯大老爷。”
曲墨冷冷的撇了一眼人群,径直走到新娘子的身旁,垫起她的下巴,打量一番,很精致的女人,随后冷淡的开口说道。
“你给河伯送新娘,河伯很高兴,但是你送的新娘太丑,河伯不喜欢,他刚刚跟我说,让你亲自下去与他谈。”
说完,曲墨打了个响指,水柱散去,那巫婆悲鸣一声,噗通便沉了江。
傩师们顿时傻了眼,没想到这人竟有这等雷厉风行的果决手段,动手前居然都不与他们商量一番,连威胁恐吓的话都不说,一言不合就将首领给沉了江。
加之其气度非凡,面面相觑间反倒都踌躇着不敢上前,曲墨索性撑头支腿侧躺着,做佛卧状,瘫睡在竹台上,开始闭目养神。
约莫过去一炷香的功夫,人群开始躁动,曲墨眉头微蹙,闭着眼再次开口,
“巫婆年纪大了不中用,这么久没个信,你们几个傩师也下去帮帮场子。”
随后又是几道水柱如游龙般自江面窜出,他们还想逃,曲墨冷哼一声,卷起人噗通便拉进了江中。
又是同样的人没了,浪花半点没有。
“谁继续去问问?”
曲墨盘腿而坐,手抵着膝,椅着头,侧眼瞧着台上的显贵和台下的百姓,湛蓝的双瞳盯的众人如落冰窟,如同正在做了坏事的孩童被大人撞见,纷纷心虚的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