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书院圣人早已将天下读书人的才气具现,更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沉迷冲浪带来的庞大积累会给这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份强大冲击。
诗可能普通,但徐上章看得不只是诗,更是那份与众不同的歪才。
“也对。”徐上章沉吟了一番,“我看你身形与记忆中相近,这才错认了。”
那晚的人带的只是普通斗笠,这人面上显然是件不俗的法器,不是同一个人。
徐上章暗道可惜,但就这么莫名拦住身前人,总会有些不好意思,便随口问道:“你也喜欢那首《无忧》?”
他是爱酒之人,更欣赏那份‘赠饮天下人’的豪气。
许宁闻言本想说‘只是平平无奇罢了’,但话到嘴边有了另外的想法,“那人才高绝顶,我尚不能望其项背。”
——我吹我自己。
恩,我也不要脸,我摊牌啦......
他这么说是忽然想到眼前之人是曾经的大儒,家里岂不是藏书万卷?
哪怕不能凭之提升禁灵阵进度,但只要抱上这根大腿,会不会面对暗地那些危险时多一份保障?
许宁已经以望气术看过身前徐上章,其人一身清气,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
——可以使用。
哪知徐上章听了这话哈哈大笑。
“才高绝顶有些过了,只是个还不错的后生。”
会写诗不代表会做文章,会做文章不代表有治国之才,徐上章只是对那个年轻人稍有欣赏而已。
许宁点了点头,“会不会是徐公对那人还不够了解?”
“哦?”
徐上章异常深邃的双眸微亮,“你莫不是认识他?”
“有幸识得而已。”许宁语气异常怅然,“惊鸿一见惊为天人,可惜一番促膝长谈后便无缘再见。”
徐上章却不认同,“诗词只是小道,治国治世才是正途,天人之说夸张了些。”
许宁站在原处,轻笑着并不反驳,反而低声念诵:
“他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说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他说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他说治国无法则乱、治国之道,在乎猛宽得中、治国之难,在于知贤而不自贤、治国.......”
随着一声声轻语落下,许宁觉得身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和镇子南边的某一处发生共鸣,好在有入定法和无面的双重遮掩,尚能控制。
但有些人却不能控制。
比如身边那群浑身颤栗的书生。
书生前两境本就是求知明心,此刻那每个轻如鸿毛的字却重如巍山,振聋发聩狠狠叩击他们心弦,使他们好像能拨云见日窥得前路。
似仙人抚顶,又似圣言点拨,他们周身微薄才气刹那间澎湃开来,甚至有一境书生一朝得悟当场破镜。
“斗笠书生当为吾师!”
“斗笠先生大才,我愿此生追随,以之为尺砥砺名行。”
“吾之所愿,只求此生有幸得见先生一面,为先生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众书生一时间感激涕零,但比他们这群见识浅薄之人更加震撼的,当属许宁身前的徐上章。
随着字字入耳,他的双眼越发璀璨,震惊到双唇都在微微颤抖。
方才听到的每个字都值得仔细推敲,这哪是歪才,分明是治国治世之大才!
世间真有如此才德的年轻人?
他这辈子后几十年为梁国兢兢业业,为的不就是让曾经的弹丸小国能江山稳固,立锥在人间这片虎狼之地?
若是能找到此人辅佐女帝,何愁大梁不兴?
只此一人,或能延长我梁国三百年国运!
徐上章异常急迫,甚至不顾身份上前一把拉起许宁双臂。
“贤良何处?快带我去见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