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帝,断然不能留下苛待忠骨的民众印象。
这一场公开审理,是祁家逼他,但他却不能不去!
“备车马!”
大理寺。
远方忽然传来一阵车马声,一辆极尊贵的马车穿过乌泱泱跪地的人群,停在门口。
倪仓术也不管堂中人,拽着时牧小跑着就去迎接,心跳像是打鼓一样快。
圣上每走一步都是威严震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祁老夫人气场更烈,她捧着祁颂今的遗像,毫不退避地望回去。
“武黎参见陛下,敢问祁家究竟是哪里惹了圣上不快,竟不惜多年君臣情谊,直接派人砸上门庭,辱我祁家英骨!”
她将祁夫人拉在身前,眼含悲意:“我祁家女眷体弱,受不了侍卫重重一击,今日一遭,恐怕往后几十年都伤痛缠身,无法好全。”
“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您一道圣旨,便是我祁家满门尽数自刎于堂上,也毫无怨言。”
“但,您为何要如此折磨我们?”
她掩面擦眼泪,一把年纪露出这种表情着实叫人动容。
“还有我家儿郎,阿策不知身在何方,阿宴如今还在那受训室里……”
周围百姓都被祁家的惨状惊到了。
他们眼眶泛红,竟是自发喊起口号来,声调整齐划一。
“求陛下给祁家一个公道!”
声声震心。
磕头声不绝于耳,催人泪目。
这个现场都弥漫着一股大义气息,十分带动情绪,就连倪仓术都忍不住抹了抹眼睛,幸亏时牧及时撞了他一下,他才绷紧了脸色。
因为,圣上现在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
身为一国之君,却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他恐怕是第一个。
耻辱!
汹涌的怒火被强压下去,圣上上前扶住了祁老夫人,皮笑肉不笑。
“不是求一个公开审理吗?朕来时已经通知过刑部将人都带来。开审!”
他横了一眼倪仓术,自动坐在了堂下侧边的凳子上。
倪仓术心理压力倍增,眼神求助地看向时牧。那可是圣上!他怎么敢当着圣上的面坐在首位!
时牧低咳一声,得体大方。
“今日此审,圣上身份尊贵,小官不敢上座,便只立于桌案旁,断案心思更透彻。”
他示意倪仓术一眼,两人麻溜地站好了。
人还没来,圣上侧头,声线略沉。
“老夫人放轻松,你我一同观看这审讯过程,若祁家忠心为国,朕不会让忠骨蒙冤呢。”
祁老夫人的话紧跟其上。
“那就在真相大白之后,让我儿尸骨回家。”
圣上脸上的笑一滞,点头的幅度颇有些不情愿。
他垂眸一瞬,低声道:“还有啊,老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朕从未下过什么砸了祁家的命令,那宅院,不还是朕赐给你们的吗?”
他妄图混过去,凌雨桐可不愿意。
她作出女儿家委屈神色,语调带着哭腔。
“可是,城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那些侍卫那般凶厉,竟还对母亲下手,若说他们没有倚仗就那般蛮横,不……不可能的吧?”
她身边就是祁夫人,这话音一落,祁夫人直接顺势一倒,好像是气虚到没力气一般。
凌雨桐大惊失色:“母亲!”
祁韵和祁泽楷也忙围过来,眼里浓浓担忧。
圣上眼皮子一跳!
可不能倒!不然他今日这苛待女眷的名声跑不了了!
他探着头也要去瞧祁夫人,碍于角度,只能看见苍白瘦削的下颌。
三兄妹牢牢挡住了祁夫人,凌雨桐眼眶通红,觉得身上裙衫被轻轻拽了一下。
祁夫人睁开一只眼,冲她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