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行车停放在楼道角落上锁,余非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上楼梯。
回到家将外套丢在桌上,推开卧室门,坐在书桌旁,打开抽屉柜从里面取出一包翠鸟香烟。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抽烟,烟雾缭绕很快将房间内充斥。
余非一遍一遍问自己,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吗?
从进入党调室的第一天起,自己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亲手杀害自己的同志,即使素不相识,用同志的妻子来威胁······
是啊。
自己不是早就意识到有这天,已经做好完整的心理准备,今天不是很好的掩饰,明天继续这样就可以了。
明天继续,后天继续,以后也继续······
克服困难,克服困难继续像一把尖刀插在敌人心脏,这就是秘密战线的使命。
余非一遍遍告诫自己,这就是自己的使命,自己不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来到这里吗?
······
华界南区警察看守所内。
余非将一包香烟和火柴放在汤永福面前,来的时候顺带给他带了一份早餐,卤糟肠和豆花汤。
今天只有余非来,周亚文那些叛徒正在向徐兆凌请功,昨晚他成功抓捕华界区委委员兼副区长。‘细胞一号’也已经入体,委员会工作进展很顺利。
看见美食,汤永福没有客气,即使手腕上戴着镣铐铁链,依旧吃的不亦乐乎。余非坐在他面前,安静的抽烟,等待他吃完早餐。
片刻后,汤永福吃完早餐,随意用衣袖擦拭嘴角的油渍,自顾自拆开烟盒,划燃火柴给自己点上一根。
“早餐很不错,断头饭?”
余非吐出一口烟雾:“你家楼下买的,顺带我还给你家人支付了一笔半年的租金,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汤永福笑着摇摇头:“昨天红脸,今天就转变思路换白脸唱戏了?说实话,你的戏不好听,我一看你就是新手,怎么想着做这行工作?”
“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
“哈哈,这可不像是一位特务能说出的话。”汤永福笑着抽烟说:“看你写字时的坐姿,还有右手手指上的老茧,读过书还是打过仗?”
余非说:“中学毕业后考入中央陆军军校,读过书,还没有打过仗。去年128事变时我在校,当时义愤填膺,请战书都写了四五封。
今年才来这里,行动组缺少专业军事人员,于是我来这里,没成想混成文书。跟你说了那么多,也该跟我说说吧?”
“不想说。”
“你的妻子和儿子没事,昨天吓唬你而已。”
汤永福点点头:“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特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总归有些于心不忍,口头威胁算不了什么。”
余非自嘲一笑:“看来我的工作遇到麻烦,就不能透露一些口风。而且我帮您家里支付了半年的租金,或许现在你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叛徒。”
“是就是吧,我什么都不会说。”
“你是上海华界区委组织部负责人之一,想必很多红党干部都是由你推荐,这也是优待你的原因,不然就会像秦志兴。”
听见秦志兴,汤永福神情低落:“因为组织相信我,将那么多同志的安全交给我,所以我才不能说。谢谢你的好意,租金的钱,我不能还给你。”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你不在乎周亚文那个叛徒?”汤永福问:“一个前红党高级秘书,在调查科的仕途一帆风顺,你和他有间隙,我昨天就看出来了。”
“一看就知道你是老红党了。”
余非很爽快的承认:“周亚文现在就是大江大河中,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的蝗虫,越是想活下来,就得卖力做事。而我不同,政治出身就注定他永远爬不上去,但是我只需要轻轻一跳。
只需轻轻一跳,他出卖一切得来的地位和金钱,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汤永福:“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政治出身是个好东西,你可以扛着‘天子门生’的招牌往上走,而他注定是个悲惨人物。”
“往往局外人才看得清,周亚文在局内,看不清形势。”
“你很高傲。”
余非拧灭烟头,将烟蒂丢在地上:“在军校时,我的成绩名列前茅,甚至拿过奖章。父亲跟随过黄总司令,兄长参与过北伐,我不想落在他们身后。
这不是高傲,是骄傲的表现。”
“我也参与过北伐。”汤永福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