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实质的威压，在那个人推开府门的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府邸。

奔袭的群狼僵直在了原地，喉咙深处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声，像是碰上了天敌，低吼既是威胁，也是内心恐惧的宣泄。

正堂之中的秦朗手一颤，不自觉真气一吐，捏碎了手中的茶杯，锋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指，茶水混着血水顺着手掌流下，沾湿了他的衣襟和下摆。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不快，只有凝滞的惊容。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珏脸上如花般绽开的微笑。

“我觉得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赔偿的问题了。”

且不说正堂之中是何等情形。只说外面，阿翁已经徐徐行到了正堂。

仍旧是那一身大红袍白狐披肩的打扮，右手藏在袍袖之中，左手提着带血的人头，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许是杀人的时候不大注意，有几点殷红的鲜血溅在了他苍白的面容上，两相映照，在原本的阴气之上又多添了几分邪气。

“何人胆敢在我明邑君府闹事？”

嘶哑的嗓音，在青衣侍卫的耳中就和敲响的丧钟一般。一句之后，离低吼也不敢再出，只敢慢慢聚拢起来，缩着身子，抓着刀子，低着脑袋，眨着一双青色狼眼瞧着来者。苏炼见了援手，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也泄了出来，一屁股坐倒在地，歪在了欧阳恭身边。

无人回话，阿翁也不气恼，只是顺手把手中的人头丢了出去，不知是不是碰巧就正好砸在了另一具死尸对面的梁柱上，像是个摔烂的西瓜，白的红的搅成了一团。丢了人头，又甩了甩手，真气吞吐间，震飞了残留的血气，接着把左手也揣进了袍袖之中，一步步踏下了台阶，走进了正堂前的空地。

“究竟是何人啊？”

他又问了一遍。还是无人回答。

阿翁身上发出的威压更重了，一身的真气从周身大穴缓缓流出，洁白如雪，浓稠如雾。苏炼勉强睁开了一只眼，那巨大怪异的妖蛇又出现在了阿翁的背后，巨大的蛇首从人身两侧蜿蜒出来，微微抬起，昂首欲攻，蛇眼如两对赤红灯笼，向外闪着妖异的红光，不带半点感情色彩，披着铁甲的蛇身也彻底舒展了开来。再往后看，苏炼心中更是震怖，原来那蛇身之后已经生出了三条巨尾！一条钻入了背后的回廊，一条环绕了整个正堂，最后一条伸进了门客住处，只三条巨尾就一下盘桓了整个府邸。

这是来自远古洪荒的气息，是传说之中才有的凶兽！

“还不肯站出来吗？”

阿翁的声音更加嘶哑凄厉了，周身的真气疯狂涌动了起来。这下不只是苏炼，就连倒在地上的欧阳恭，十八青衣卫，还有端坐正堂的秦朗和秦珏也都看到了嘶鸣的魔蛇虚影！上古凶物之威，直冲天际！本来还在犹豫的秦朗见此立刻放下了架子，抬腿走出了正堂。

“十三先生莫要动手！在下弄玉领秦朗，秦氏宗族当代旁支首名。此番受家老之命冒昧前来明邑君府，不想冲撞了邑君，冒犯了先生。还请先生大人大量，收了本尊气象，莫要再与在下为难了。”

秦朗的态度很是诚恳，甚至是主动把自己放在了下位者的位置上，可阿翁却还是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十三先生和秦氏宗族两个词，似乎是刺激到了他的哪根神经。一身真气输出不减反增，庞大的魔蛇之象更加鲜明生动起来了，无边的杀气轰然翻卷，一时间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十三先生，我可是代表秦氏家老！”秦朗大声吼道。

“知道。”阿翁闷声回了一句，气势依旧不减。

“十三先生！”

秦朗还待再说，但风中突然传来的异样味道，却一下打断了他，那是新鲜的死亡的气味！高贵的公子抱着拳，维持着自己开口说话时的姿势，却是再也不敢动了。他身旁那十八个青衣卫，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化作了僵硬冰冷的尸体，表面看上去遍体没有一丝伤痕，但气息却已经全部断绝了。

是谁做的？那还用说吗？

可没人知道阿翁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哪怕是一直瞧着的苏炼也不曾发觉。庞大的魔蛇之象没有动，阿翁自己也没有动，十八人死前也没有半分挣扎过的痕迹，无声无息地就死了。不管谁瞧见了，都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十。。大内宦。”秦朗终于不再坚持那个称呼了。“此番是秦朗鲁莽了。还望大内宦见谅。”

阿翁这才点了点头，躬身朝秦朗施了一礼，收起了背后张扬的气象。庞大的魔蛇瞬间消失，一切就好像一场噩梦，若不是蛇腹蛇尾破坏的痕迹，和地上还躺着的尸体，刚刚那一幕就好像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