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都尉带来的侍卫,早已四下围住了府宅。他若真的动手,我等恐怕真连只鸡都逃不出去。”
吕布就笑了笑,厚颜无耻地道:“以防万一嘛,做事就得有备无患。”
贾穆无奈,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吕布,再度担忧地出去了。
等堂内再度剩下两人,已瞧出吕布决心,更体验过了他狠辣果决的贾诩,没好气地道:“吕都尉究竟想要什么,可以直说了。”
“某已说过了,绝了义父纵兵劫掠雒阳黎庶的心思。”
贾诩便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
“为何?”吕布也不急,很乐意同这位在后世,被评为‘汉末三国最聪明之人’的老狐狸聊聊。
“原因白日吕都尉其实已经说了,司空是从西北边塞底层,一路靠着浴血拼杀走出来的。期间跟随名将段颖、张奂,更亲眼见证了汉室如何对付这些名将的。”
贾诩语气萧索,无不感叹道:“尤其当年皇甫将军一战,扫灭河北黄巾,对汉室可谓有再造之功。”.
“可仅仅只因得罪了宦官,便被收缴了左车骑将军的印绶,并销减封邑六千户。完全是有难则用之,战乱一过则遣之,且司空本身遭遇也是如此。”
说着,他欲言又止。
吕布敏锐察觉到这点,手不自觉又摸上剑柄。
贾诩脸色当时就黑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怒道:“吕奉先,汝休要太过分!”
“某刚才就过分了,你能咋滴?”
“老夫!......”贾诩一想,随即气势就颓了:“老夫就是问问......”
没办法,对面是个疯子,还有足够武力能取了自己性命。自己再筹谋无双,此时也没半点屁用。
无奈,他只能继续道:“种种遭遇,想必给了司空极大触动。”
“再加上他今日所言,高门望族尸位素餐之辈比比皆是,只会让武人士卒白白枉死,应该早已激发了拥兵自重的想法。”
“最可悲的是,朝廷对此还束手无策,更让司空凭此进入了雒阳,更坚定了他对兵权的渴望。”
“如今对于司空而言,兵权武力便是他的命根子,为了笼络士兵,他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吕布听得津津有味,经贾诩如此入木三分的剖析,他对董卓的心理历程和价值取舍,有了更全面而深刻的理解,感觉豁然开朗。
同时更惊诧老狐狸这份慧眼卓识,当真将人性看得透透的——如此见微知著的本事儿,不仅当世没几人比得上,连自己都自愧不如。
但他也不妄自菲薄。
严格来说,两人的智慧不太一样:贾诩虽深谙人性、鞭辟入里,但在知识的广度方面,完全没法儿同吕布相提并论。
至少,他不会二元一次方程。
随后,深深震惊的吕布点了点头,便......又将手摸在了剑柄上:“某不想知道义父为啥会这样,只想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不这样。”
谁知,这次玩儿过火了。
贾诩已瞧出他真正的目的,当即愤怒地将茶碗一拍:“吕奉先,汝若是再这般威逼老夫,老夫就是死,也不会再说半句话!”
这次,他信心十足。
人可能会不怕绝望,却绝对会怕有希望后,再变得绝望。
他相信吕布这次,必然会被自己拿捏。
可惜,他却低估了吕布的无耻。
“老狐狸啊老狐狸,其实你也一颗心向着百姓,也想着治国平天下吧?否则白天的时候,就不会因我一句话而帮腔。”
这句话出口,吕布的气场就变了,慢慢向贾诩走来。
从一开始,他就捏着贾诩为数不多的两处软肋:一是性格太过低调、明哲保身,另一个就是内心深处也有护佑苍生的志向。
贾诩明显还要硬撑,语气却莫名带出了几分紧张:“吕,吕都尉莫要乱言,更,更不要乱来!......”
“懂,某懂你......”吕布却开始笑得邪魅狂狷,走到贾诩身旁坐下,猛地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感觉贾诩的身子明显一颤后,才道:“贾掾史做事比较被动,还喜欢暗暗地来,这些某都懂。”
“现在咱俩就好生探讨探讨,如何才能让义父不放纵士卒劫掠百姓,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否则,某今晚就不回去了。”
吕布就笑了,笑得很无耻:“你也不想让义父知道,你这位主兵事的兵曹掾,跟某这位手握万余士卒的武将砥足同眠、交往甚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