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会说,惊喜就是追杀姬完的过程中,姬完突然驾崩了。
事情发生的很是巧合。
在接连的大败、无数同袍战死的氛围之中,士兵们的怨气已经完全压不住了,他们向自己的主君发泄着对天子的不满。
军队中的低层军官基本上全都是采邑不足五十里的低级贵族,他们虽然不进入五等爵,但是数量众多,是军队能否把控的关键。
这些人对天子更是不满,这一次出征,他们的损失太严重了,甚至很多人没能活着回来。
如果打不过就算了,可现在这种情况,非战之罪,谁又能甘心呢?
这么多低级贵族表达不满,于是他们向天子进言,要求杀掉由侯、纪侯这两个导致大军战败的罪魁祸首,安抚军心。
天子自然不会同意,他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这时候杀他的亲信大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回答当然不能让他们偃旗息鼓,于是他们选择了直接动手!
由侯、纪侯身为侯爵当然有自己的军队,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火并在不知道谁挑头的情况开始了。
漫天的箭雨、嘈杂的军营,乱作一团。
这场混乱的火并在“天子驾崩了”的呼喊声中停了下来,姬完、由侯、纪侯全部死在了箭矢之下。
这下所有人都直接傻了眼。
天子怎么会死呢?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是摆在所有人面前的问题,最关键的是连天子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应该是那些纷乱胡飞的箭矢射中了天子。
这个时候,早就躲起来的邯侯和余伯跑了出来,邯侯是现在大军之中爵位、地位最高的人,他目光平淡的扫过姬完的遗体,连一丝悲痛也没有。
素王曾经说过,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他与姬完之间的君臣关系,在那日姬完用剑指着他羞辱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邯侯心知姬完驾崩,军队已经再无战意,熊顿的军队还在后面追着,让王军始终处于一个疲于奔命的状态之中。
现在只有抛下所有不便携带的东西,轻装上阵,才能尽可能的将人带回去。
现在姬完已死,王子都未加冠,让洛侯重新返回王畿,说不准还能铸造素王第二的神话。
驻扎的祁岩的联军,还在每日进行操练。
洛苏他们收到了姬完战败的消息,还得知熊顿一路上追杀裹挟,他们立刻宣布起兵勤王,以齐侯为勤王上将军,宋公爽负责管理文书粮草,洛苏负责进入洛邑稳定局势,从宋国向着郑国、许国方向走,然后转向南,绝对不能让楚军进入洛邑。
听到天子有难,诸侯们纷纷义愤填膺,愿意充当先锋,就在行军途中,竟然又收到了天子驾崩的消息,这下所有人都着急了起来。
而且消息已经传回了洛邑之中,烽火已经燃起,各地诸侯都在起兵勤王,只要他们能够将楚军拖在应地、康地,等到天下勤王大军全部到来,熊顿定然会直接退军,他还没有实力敢和天下勤王大军一较高低。
……
东部诸侯联军已经驻扎到了应康两地,开始布置防线,沿着山脉、河流,将楚军能够进军的路线全部封堵住。
齐侯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对他的军事能力,洛苏还是放心的。
他自己则是带着一支卫队来到了洛邑,守城的将领见到是洛苏,仿佛见到了主心骨一般,直接打开了城门。
这就是声望高的好处,关键时刻就是众望所归,能成为汇聚人心的旗帜。
洛苏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随孤去见太子!”
一行人直接来到了太子宫外,早就有人向太子通报,说是洛侯拜见,太子息听到自己老师来了,连忙奔出宫外,泣声道:“老师!”
洛苏安抚道:“太子莫要担心,邦周有天命庇佑,点燃烽火,四方诸侯必然来援,社稷稳如山川河流!
现在齐侯与宋公已经率领勤王大军驻扎在洛邑之南的应康之地,楚贼熊顿进不了王畿,待勤王大军到来,必能一举胜之。
如今关键是太子需要监国,否则后续各国诸侯前来洛邑勤王,谁来主持大局呢?”
其实现在最正确的做法是直接宣布姬息登基,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众多的诸侯还没有到,他现在一个人拥立,那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况且他是洛侯,整个邦周最尊贵的诸侯之一,不需要依靠区区拥立之功来壮大自己的国家。
幸好姬息与当初的姬允不同,当初姬允只有八岁,完全不能坐天下,姬息好歹已经十五岁,经过多年的教育,在洛苏看来,比他的父亲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可以称得上是犬父虎子。
正常来说太子监国都是由天子下旨,但现在洛苏不可能追到阴司去让姬完下旨,幸好素王给周王朝制定了一套相当完整的礼仪规定。
对于王位继承这样重中之重的事情,自然是大书特书,各种情况都能找到解决方法。
洛苏从中找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很快就在洛邑贵族与军队的见证下,完成了监国的仪式。
作为目前洛邑之中唯一的重臣,洛苏当仁不让的将大权独揽,然后开始安排工作。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清点现在洛邑府库之中的财物、粮食、兵器、甲胄、马匹的数量,等到后续勤王大军到来,这些物资都是最重要的东西。
其次要重新从天子直辖的附庸中抽调那些没有出征的贵族,这一次的损失肯定极其惨重,不知道有多少军队能逃回来,必须要在勤王大军凯旋之前,使王畿的军力恢复到一定的水平。
夏商都延续了六百年,邦周建立才不到一百年就遭遇了这么严重的灾难,接下来的天下要如何维持呢?
……
夏之桀,商之纣,周之厉者,除天子号,称独夫矣。
三者兼恶天下,其贼人多,故天祸之,万世毁之,以为殷鉴。——《史记·周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