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黄巢在山村的祠堂里为突围誓师。
这一次,他不再顾忌什么虚名,命人将全村的鸡鸭鱼肉,还有坛坛美酒摆进了了祠堂。
司洛和齐天概作为此刻黄巢最亲信的部下,站在皇帝的身后。
小小的祠堂里,挤满了伤痕累累的兵卒。司洛望着黄巢的背影,感受着对方内心的情绪。
大概八年前,也是在家乡的祠堂里,黄巢向一众亲眷们,讲述了自己将要随王仙芝起兵反唐的雄心壮志。如今,听众从千人降至眼前的寥寥数众,黄巢内心的苍凉之感溢于言表。
皇帝身侧,皇后和几名姬妾身穿最简陋的布衣,蓬头垢面,俨然朴素的村妇。
唯一的小儿子躲在黄巢的大腿后,恐惧的看着面如修罗的叔伯们。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死,心里想着生。
林言手下那几个赤膊壮汉,最后抬着一口村里最大的水缸进了祠堂,将水缸放在祠堂正中央,而后将坛坛好酒倒入其中,一直将水缸倒到齐沿满才停止。
黄巢微微点头,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外甥林言木然的表情上。
最是无情帝王家,大业面前,容不得舅甥小义。
“诸位!”末路帝王朗声开口,气势一如当年在长安的含元殿登基时那般豪迈。
“诸位兄弟、子侄,还有随我一路起兵的兄弟们!今天,是咱们这辈子最关键的一仗了。黄皓的援军就在山下渡口,只要我们能冲到山下,就能东山再起!”
“我知道,今天在场的各位,能随我一路战到这里的,没有一个是怕死的孬种!唐军,还有李克用那只沙陀狗,以为咱们怕死,以为把咱们堵到这个小山沟里,就能灭了咱们,笑话!咱们要让这天地日月好好看看,我黄巢当年能杀进长安,以后也能再杀回长安,杀回含元殿!”
“今天晚上这一仗,随我冲出去的,将来我许你们列土封疆,共享江山!今天咱们在这歃血为盟,若我他日有违誓言,教我不得好死!”
说完,黄巢走到大水缸前,拔出随身佩剑冲天剑,割破手指,当着众人面将血滴入酒坛。
殷红的血液,顺着冲天剑凌厉剑刃流入酒缸,如一条低伏的红蛇。
在他身后,黄存、黄万通等兄弟子侄一一上前,也将血滴入酒坛。甚至就连陈文陈武兄弟这等最最普通的战士,也上前歃血盟誓。
司洛和齐天概没有迟疑,也随着众人上前滴血。司洛也被现场慷慨赴死的气氛所感染,内心感到一丝激动和澎湃。
仪式的最后,黄巢甚至亲手拉着小儿子站到酒缸前,割破孩子稚嫩的手指。
血滴滴答答,孩子懵懂的看着,不哭不闹。
然后他亲手舀出一碗碗血酒,传给祠堂里的每个人。
“今日同生死!他日共富贵!”
祠堂里响起了整齐的呼喊,黄巢的背后,那朵血色菊花在夜色下绽放。
司洛被众人悲壮的神情感染着,也忘情的喝下那碗中的血酒。齐天概也不顾伤痛,随着黄巢豪迈饮尽。
酒水清冽,甘如山泉。
陶碗破碎的脆响响彻祠堂,众人表情决绝,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林言,你为何不饮?”
众目睽睽下,黄万通指着人群中的林言高声呵斥。众人被这一声断喝拉住脚步,纷纷望向酒缸便那木然的身影。
黄巢怒眉凝视这个随着自己从家乡一路走到今天的外甥,攥紧了拳头,心想事到临头,这外甥难道还要退缩吗?!
穿着皇帝铠甲的林言怒视着曾经视作偶像的舅舅,攥紧了剑柄。
黄巢能看出外甥脸上的不满,更知道这不满的原因。
“林言,莫非你对今晚的突围还有异议……”
黄巢话没说完,突然脚步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刚刚还指着林言鼻子的黄万通,此刻也骨如细柳,歪倒在地上。
整个祠堂的兵卒,全都像是被抽了筋一样,除了林言和他肌肉虬结的壮汉手下,还有角落里的黑影。
“外姓子,你在酒里下了毒……”
黄万通指着林言正要怒骂,空中寒光闪过,他的喉头裂开一道血痕。
甜味涌上黄万通的舌尖,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鄙夷了一辈子的林言,亲手将剑插进自己的胸口。
“林言!他是你的亲人啊!”
中庸了一辈子的黄存高声怒骂,可是换来的是比黄万通更加痛苦的死法。林言用剑划破了他的胸膛,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心脏被搅碎成渣。
多年的压抑终于在此刻宣泄,冷漠像木头傀儡的林言,在杀死黄万通和黄存后,几乎出自本能的长舒了一口气。
“杀吧。”
林言身后,吴佑走出阴影,望着齐天概,发出了幻景相遇后的第一声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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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洛明显能感觉到酒里的毒素麻痹着他的神经,从脚尖道大腿,再到痉挛的胃部,如同逐渐涨潮的海水将他淹没。
朦胧的视线里,林言和手下倒悬长剑,将寒刃刺进昔日袍泽的身体中。血浆流淌在祠堂的地面上,温度远远高过那盟誓的酒温。
就连黄巢那些手无寸铁的女人们也没有逃脱厄运。壮汉们肆无忌惮的扯破她们的衣裳,挑断她们的手脚,把这些出身名门的贵妇,如剥了毛羔羊般拖到黄巢的面前,狂狼的笑着。
“不不!林言!你让他们杀了朕!”
麻-痹的黄巢无能狂喊,可是他哪里知道,这些凶徒根本不受叛徒外甥控制。
控制他们的只有杀戮和兽-性。
这些凶狠的壮汉,故意亮出自己丑陋的身体,报复性地用男人最最肮脏恶臭的地方,捶打女人们的脸颊,然后让骚臭的尿液从那乌黑秀发间流下。
女人们哀嚎嘶吼,她们喊得越大声,凶徒们笑的越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