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月仗着个子小的便利,故技重施,钻入集市的大潮抛开闵容,用一张银票置换了间地处偏僻的宅子,当然,她是在罩斗篷、变假声,让人误以为她是小老太婆的情况下谈判的。
最后,在负有盛名的天元商行把剩余银票存好,她才扔了斗篷等道具,一路小跑着往回赶。
尚书府外的街道转角,闵容心惊胆颤,徘徊不前。
小孩子当街走失,被人拐子弄去采生折割的事迹不要太多,小姐再机灵,也难逃人家的迷药大法。
究竟是回府通报、发动全府侍卫搜寻,还是再等等,寄希望于小姐全须全尾地回府?她犹豫一番,选择了后者。
不是她对漆月多么有信心,而是明七月若能自己找回来,这一劫她还能渡过;倘若回府通报,无论明七月最终是否安好,她都难逃被发卖一途。
横竖难逃发卖,还不如往好的方向假设。
至于明七月是否糟了毒手,她尽快通传会不会加大对方的生存概率,才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只在心慌焦虑之余,偶尔窜过一丝念头:明七月当时毫无顾忌地撇下她,是不是已经掐准她不会回府通报?!
闵容苦笑着甩甩头。
才十岁的丫头片子,又不是成人,岂会生出这等妖孽?她又胡思乱想!
“闵容姐姐,还在等我哪?说好的一块上酒楼吃喝,一转身人就不见了。'栖梧坊'徒有其名,根本不卖吃的,我只好另找了间酒楼。呐,我还特意打包了点心带回来,留给闵容姐姐晚上吃。”漆月顶着人畜无害的笑。
闵容对以上说法将信将疑,持保留意见,但好歹没忘正事:“小姐,那沓银票虽是您赢的,长时间装在身上终究不妥,一来容易遗失,二来若被府中人拾取,这笔款项的来历不便细说,不如交予婢子保管。”
这么大笔银钱留在封七月手中,幼时还好说,等年纪渐长,懂得拿钱谋福祉了……不行,必须把苗头扼杀在摇篮!
“你说那个啊,喏……”漆月摸了把衣袖,愣了愣,又摸了一把,继续愣。转而摸向胸口,沉默了。最后索性扒掉外衣抖索!
最后,漆月心大地摆摆手:“哎呀!遭了贼偷。不见就不见吧,反正府上吃喝不愁,要银钱也没用。”
闵容的心脏沉至谷底,定定地望着漆月的表情,一丝微末都不放过。
银两是真被偷了,还是明七月故意藏起来不告诉她?
日头渐渐黯淡,闵容的脸被阴影覆盖了一半,看上去阴沉古怪到了极点——她过去跟随一位孀居的举人之妻,言传身教对人的影响最大。托那位贵妇的福,她小小年纪就晓得曲心矫肚,杀人无血。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啃噬着心脏,她却猛地有种强烈的冲动,恨不得拧断明七月纤细幼嫩的脖子!
她嘴甜美貌、聪明能干,卖身银也不过十五两。而眼前白痴一样的东西,将几十倍银钱送了毛贼还不痛惜!她明七月凭什么?!闵容晃了晃,视野内金星乱窜。
那钱是明七月赢来的就只属于明七月,可……明七月既然这么不重视钱财,身为大丫鬟,将来这笔钱财,岂非稳落她的私囊?!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明七月坐拥筹码时,她早已将之视作私产,甚至于,带着点不可说的私心,她并未阻拦明七月继续赢……
“下次赢回来好啦。”明七月只稍稍蹙眉,旋即松开,恢复了天真明朗的笑。
呵,下次赢回来?闵容在心底冷笑。不过一回好运气,真当指头开过光?!银票果真被贼偷摸去也就罢了,若是还在,她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