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苇帮的绝大部分帮众依然是船夫,码头工人。
船夫是最辛苦的一个行业之一,不但苦累至极,还要收到层层盘剥,又常年流动在外,因此精神上很容易孤苦无依,需要依靠。
这帮人接触到大乘教之后绝大部分都成了忠实的信仰。
他们开始自发自觉的传唱自己的信仰,经过这些人的传播,码头上的工人很快沦陷,如此,大乘教的徒子徒孙已经悄然在临苇城蔓延开来。
这场码头之上的讲经论道,是无数人期盼已久的盛世。
码头上虔诚的声音逐渐变得狂热,表明大乘在临苇城的登录很成功。
封不易沉声道:“这个大和尚号为白须陀,厉害得很,曾遭到燕州州府的追杀,硬是逃脱了。”
大离并不斥佛,反而很崇拜佛,但是大乘教的确是大离清剿得最卖力的一股势力。
一切都是因为大乘与传统的佛门不同。
与将释迦尊者当做信仰的当今沙门不同,大乘教将未来佛当做救世主,宣称当今世道已到末世。
旧佛将灭,新佛将出。
大乘教这些年到处焚经烧寺,将传统的寺庙烧得干干净净,
此教的僧人无不出世,到处讲经论佛。他们拒绝一切寺庙,反而喜欢住在简陋的屋子,博得亲民的形象。
这路佛门的异端做的不只是传播自己的经义,而是直截了当的宣布大离即将崩灭,甚至亲自领导各地的起义。
因此多年来,朝廷不断排除高手镇压,谁知越杀越多,至今日,此教像野火一样从昌州一路烧到燕州,堪称恐怖。
“临苇城真的越来越乱了……”
卢野听着码头不断传来的声浪,忽然有点理解陶渊明的心情,他现在的确想找个桃花源,练成宇宙最强再出门。
但是现实却是由不得他如此。
封不易是个标准的乐天派,任何烦恼不能让他抑郁,道:“听这秃驴念经真没意思,咱们找个馆子吧,我不想在你这醉江楼吃了,真是吃腻了。”
孔岳笑骂道:“你特么付过钱吗??”
这封不易和孔岳是自少就建立了亲密友情的兄弟,说话没什么顾忌。
“卢师弟也一起去吧,当然你要是怕卷入我的战争可以不来。”封不易哈哈笑道。
卢野苦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去吗??”
几人走下楼去,这时码头上的讲经盛宴达到高潮,人群们忘我的高唱。
卢野感到这根本不是人群,而是羊群,一群可怜的、待宰的羊群。
封不易的目光没有任何感情的掠过这场怪象,道:“所谓的救世主,说不定就是灭世的魔主。”
孔岳连忙低声道:“收声!!”
几人低着头穿过长街,将人群抛在脑后。
几人找了路边的一家小馆子坐了下来,卢野好不容易跟两位大少爷一起吃饭,基本把最贵的菜都点了,同时还嘱咐老板将招牌菜弄了一份以备他打包带走。
封不易看着卢野将菜名报完,吃不完还兜着走,笑道:“卢师弟真是个孝子,不瞒你说,我其实很羡慕,可惜没有机会了。”
孔岳皱眉道:“提这些事干嘛。”
作为朋友他是知道封不易早年丧母的事情的。
封不易不管他,接着道:“卢师弟知道当初莫雄不理你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卢野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问道:“见我可怜??”
封不易十分认真的道:“没错。”
“那时我看到你在校场上像条小狗一样到处求人,根本没人理你,很像我某个时期的经历,我当时也是偶然为之,绝想不到你有今天。”
卢野也是颇多感慨,举杯道:“一直没有机会感谢封师兄。”
封不易举杯道:“没什么,我只想说不管你帮不帮我,大家都是朋友,你不必为此感到负累。”
卢野举杯一饮而尽,洒然道:“封师兄真是自作多情了,我真没感觉有什么负累……”。
封不易真的是高估了他的良心,要那么多良心干嘛?这世道,活着就已经很累了……
孔岳直接绷不住,当场哈哈大笑,旋即愣在当地的封不易也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