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严世国念罢短笺,不明就里,却见众位宾客低声惊呼,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于是问道:“众位可知这是何许人也?”
一位幕僚上前道:“严公,这个‘信陵顾汤’乃是个极有名的大盗,被盗贼们尊为‘盗圣’。”
严世国皱眉道:“胡闹!鸡鸣狗盗之辈,也敢称圣称贤?”
另一位宾客接道:“严公有所不知。那些绿林草莽之辈,也自分高低贵贱。闯空门、下迷香的小偷小贼,顺手牵羊,偷鸡摸狗,不分青红皂白,能偷则偷,唤作‘耗子’,最为低贱,在他们匪徒之中也被人看不起;妙手空空,竟能当面偷人财物而无人发觉的,唤作‘秀才’,乃是有些本领的小贼;最高一类,唤作‘老板’,平日里身穿绫罗绸缎,比寻常有钱人还阔绰几分。若是看上什么物事,便悄悄盗去,旁人万难得知他们的身份。”
世子道:“想必这顾汤便是‘老板’了?”
又一人摇头道:“非也。这顾汤行事独特,与旁人皆不同。这顾汤是信陵人,十三岁上便已成名,如今已经成名十余年。他善于偷盗,据说凡是被他盯上的宝贝,便一定会被他拿到。他偷盗不留丝毫痕迹,因此官府从无下手追捕。嚣张的是,顾汤每次偷盗之前,必定先送书信给这家主人,告知所偷何物,提醒其多加提防。更奇的是,他曾宣称:若约定某时辰来盗,若是过了半个时辰还未盗走,便再也不打此物主意。”
严世国哼道:“江湖传言,多有不实之处。今次前来偷盗,怎地不见书信?”却听世子迟疑道:“父亲,前日确有一封书信,莫名出现在门厅里,我见落款奇怪,便未拆开,放入积压的往来信件箱中,等待几位师爷处理了。”
严世国横了世子一眼,说道:“这小贼每次既然写信叫人提防,还岂能有人失窃?”
宾客答道:“非但有人失窃;得了顾汤拜帖的人家,没有人能躲得过他的偷窃。坊间传闻,十多年间他只有一次失手,乃是因为一个女子。”
世子问道:“只因为他偷盗之技超群,便被众贼尊为‘盗圣’?”
有人答道:“非也。这顾汤只盗大商巨富,不扰穷苦百姓。往往一掷千金,将所得尽数散给乡里穷人。乃是因为此节,才被一众绿林草莽尊为‘盗圣’。”众宾客纷纷附和。
严世国笑道:“甚是可笑!什么不扰穷苦百姓,贫民家中,他能偷得甚么值钱玩意儿来?哪个贼不知道去捡富豪府邸去偷盗?尽是说得冠冕堂皇。”
白天,严世国又聚集幕僚,一齐商议追缴第一件宝物以及保卫另外两件宝物之事。
夜里,严世国躺在正房榻上,和衣而睡,披着锦缎被子,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想起身去巡视一番,又想起昨日幕僚所谏:我们若不去,那顾汤便不知宝贝在何处;我们若去,他反倒得知。他大可躲在梁上,等我们巡视走后再去偷窃;若是当真如传言那般,甚至能够赶在我们之前,盗走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