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被他直楞楞的目光看到脸颊发热泛红,却耐不住对父亲的思念,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头,娇声叫道,“薛大哥!”
薛蟠这才回过神来,忙抬手摸了下鼻子,掩饰尴尬,回答道,“我是四五月间途径的扬州,与姑丈见了一面,姑丈神态举止都安好,只是日日思念妹妹。”
林黛玉闻言,眼圈不禁泛红,泪水滚珠而落。
薛蟠见了,想要抬手为她拭泪,却被一旁服侍的紫鹃抢先一步,手抬到半空,只能半途转向,在头上挠了挠。
林黛玉果然不愧是水做的女孩,眼泪说来就来。
薛蟠忙宽慰道,“妹妹不要伤心,我辞别姑丈之前,他老人家一再叮嘱,让妹妹在这里好好的,并把妹妹的近况捎信于他;妹妹如此这般,我给姑丈的去信中该怎么写呢?”
迎春、探春也来安慰。
林黛玉这才渐渐止住泪水,眼睛却已经哭红了,用手绢拭了拭泪痕,噎声说道,“薛大哥,你要给爹爹去信?”
薛蟠点头应道,“是啊,姑丈嘱咐了,正好过几日,我要派人南下办事,途径扬州,倒也便宜。”
林黛玉又伸手扯住薛蟠的衣袖,撒娇道,“那你的信中,可不能乱写,就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免得爹爹牵挂。”
薛蟠笑着说道,“妹妹也要真的好好的才是。”
林黛玉羞涩道,“我就是一切都好啊,在府中上有老太太、太太、舅舅关爱,又有姐妹们陪伴——现在还多了宝姐姐,比我在家时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很多呢!”
薛蟠说道,“这就好!那我就把妹妹说的,如实写在给姑丈的信中。”
林黛玉福身说道,“多谢薛大哥。”
薛蟠忽然又说道,“由我转述,倒不如妹妹亲自给姑丈写一封信,正好我要去信,多代妹妹这一封,也不多费事。”
林黛玉闻言惊喜道,“真的可以吗?”
薛蟠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止这一次,今后妹妹若是想念姑丈了,或者逢年过节,想要送些礼物过去,尽管交托于我,我必定妥妥当当地给妹妹送过去!”
林黛玉忸怩道,“这样,太麻烦薛大哥了!”
薛蟠笑道,“都是亲戚,何来麻烦不麻烦的。”
林黛玉孤身在京,父亲一个人在扬州,心中怎么能不挂念,之前是因为寄居贾府,要处处小心,生怕有一步走错,不愿多事;现在薛蟠主动提及,正合了她的心意,心中不觉雀跃,对薛蟠也觉得亲近了几分。
说话间,几日已经来到梨香院,院门前伺候的小丫头看到人来,先一步进去禀报,等薛蟠带着几个妹妹走进院子的时候,薛母已经和薛宝钗一起在正屋门口等着了。
林黛玉几人连忙上前向薛母请安,又和薛宝钗见礼。
薛母连声笑道,“外边有风天凉,快跟着我进屋,咱们娘儿几个坐下说话。”
林黛玉跟着薛母进屋之前,却在扭头看向薛蟠。
薛蟠笑着说道,“妹妹且随母亲进屋去,我去取信,等下就过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到信,来到正屋,林黛玉并三春姐妹,已经和薛宝钗一起去到里间炕上坐了,薛母在外间正吩咐丫鬟们准备零嘴儿点心茶水。
自己家中,没有那么多避讳,薛蟠径自来到里间,林黛玉正等在炕沿处,见他进来,忙坐起身。
薛蟠从信匣中取出信来,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刚才已经用水净过手了,这时用手绢又擦了擦手,才从薛蟠的手中接过信,刚看到信封上林如海的笔迹“吾儿黛玉”,眼眶便又红了起来。
打开信封,抽出信纸,捧着手中,仔细阅读,脸上且喜且悲,不多时把信读完,又忍不住从头读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折好,重新装进信封,递给紫鹃,让她收好。
薛蟠把自己用的信匣递过去,说道,“妹妹把信手中匣子里吧。”
林如海的信中,也提到了薛蟠,对他颇有赞誉,让林黛玉多与他亲近,当成自家哥哥,林黛玉谨遵父命,对薛蟠更亲近了几分,闻言没有与他客气,命紫鹃接过信匣,把信放在匣中收藏。
薛蟠适才已经命人准备笔墨纸砚,这时让丫头呈上来,令林黛玉自用。
林黛玉口中称谢,提起笔来,一字一顿,把自己辞父进京以来的境况,挑挑拣拣,写在信中,胸有万言,书写不尽,足足写了七八张信纸,才停下笔,小心吹干墨迹,折好信纸,放入信封。